就在武藏还在考虑要不要出手,犹豫不决的时候,静冈陆续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江户来了几位带着日轮刀,但并不律属鬼杀队的剑士。这几人据说是官方派来专门处理“夜游武士”事件的专业人员。
虽然在武藏看来这几个连呼吸法都不会的家伙如果碰到信武郎动真格……大概也就是三分钟左右的事。
反而是这几位剑士随行的一位官吏的气息更加强大。
随后的几日,静冈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大排查工作。虽然没有搜索到关于“夜游武士”的线索,但是这几天大规模的行动下夜里也罕见的没有“夜游武士”出没的消息。
就在静冈轰轰烈烈继续着大搜查的时候,武藏除了背上的日轮刀,还带着两个大酒葫芦背着大包裹,来到了静冈附近的一处深山。
大约傍晚时分,武藏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庙宇,这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这位鬼杀队的小姐应该不是来讨伐在下的吧?”庙宇深处,传来了信武郎的声音。
“哎呀!你这还真是偏僻呢!”武藏大大咧咧走进庙宇,佛堂深处,信武郎正安静坐着。
“那么鬼杀队的小姐有何指教呢?”
武藏走到信武郎身边坐下,没有丝毫顾忌。
“喝吗?”递过一个酒葫芦,然后打开另一个灌了一大口。“哈!痛快!”
“……”看着武藏一脸豪爽的样子信武郎有些尴尬,虽然很久没喝过酒了,但在他的记忆里,梅酒应该是甜酒一类吧!
对于武藏打开的包裹后露出的烤鸡没啥兴趣,信武郎轻轻喝了一口酒,虽然淡却是记忆里的味道。
“来找一个鬼喝酒,鬼杀队的小姐你真的有意思。”
“叫我武藏就好了。”武藏笑道,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边喝边聊,至于意思不意思等会再说,毕竟我也不确定一会砍不砍你,对吧!”
“……”
呆了呆,信武郎撇撇嘴,也罢,先喝酒就好。
“话说信武郎,你是什么时候的人啊?”
“不记得了,至于人?早就不是了。”信武郎说着喝了一口酒,“有些淡呢!”
“切!反正现在你也喝不醉。”武藏撇撇嘴,打量着信武郎。
信武郎穿着一副战国时期的武士铠甲,看起来有点像曾经的鬼武者。
虽然没有呆面甲,但是脸颊上却像是涂满彩绘似的。配上赤红的眼睛,虽然五官和脸型大致上看起来像人类,但整体的尊容绝对是很惊悚的。
不过武藏也不会害怕就是了,毕竟有着来自某迦的记忆。
“不介意,说说你的故事?”武藏开口问道。
“也没啥好说的,原本我只是个不甘心死去的武士而已。”看了看一旁吃着烤鸡的武藏,又看了眼手中的酒葫芦,信武郎笑了笑,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是一个落魄的武士,所谓家族的荣耀在我那一辈已经是一个笑话了。我成为了一个雇佣军,为了钱和生活,傀儡一般的听从雇主的话,参加一次又一次的行军和战斗。”
“我生活的时代不是战国时代,而应该是江户时代。虽然频繁的战争过去了但是各种小冲突依旧不断,所以作为雇佣军的我活得还算滋润,只是一切从那一天开始改变……”
“一次很平常的行军,我们遭遇了一个怪物。当时我们大约八百人驻扎在长崎附近一个村落旁。大家都在休息,入夜没多久,忽然营帐附近传来了。刚开始大家以为敌军袭营随后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攻击大营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像人的怪物。我们几百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杀不死那个家伙,而且不断有人被那个怪物吃掉。大概死了快接近一百人,队伍的士气彻底崩坏了。所有人都在逃跑,整个大营一片混乱,我躲到了村子里,怪物并没有追来。”
“到了白天,我和几个家伙一起再一次回到大营,怪物不在了,我们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回到了村里。此后的几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毕竟逃到村里的人也不多,原本大家都以为事情过去了,也就正常的生活下去。因为我有几个钱,就准备和几个家伙一起在村里住一段时间。”
“留在村里的大概有四五十号人,大概在第三天晚上,那个怪物又出现了。不仅是那个怪物,还有几个和它一样的东西。那一晚,整个村子的景象可以说是异常残忍,到处都是被啃噬的残躯,到处都是惨叫。”
“我被发现了,只有用我的刀反抗。但是无论砍断什么部位,或是刺穿胸口头颅对那些怪物都没有用,很快它们就会恢复。”
“拼尽全力的我,最后还是没能逃掉。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第一次遇到了鬼杀队的队员。”
“一共有四个剑士,他们的刀颜色奇特,只要斩断怪物的头颅怪物就会变成灰烬。大家得救了,我也得救了。”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鬼杀队,也是第一次知道鬼的存在。但是这些并不重要,这一次的相遇也是我第一次觉得不只为活着而活着……”
“咳咳!”武藏打断了信武郎的讲述,没办法,任谁看到一个鬼出现如此奇葩的表情都会不寒而栗。毕竟,回忆中带着思念,思念中带着爱慕,爱慕中带着害羞……
“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不妥,信武郎尴尬的喝了一口酒,开始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在那一次的救援中,信武郎了解了鬼和鬼杀队,而其中唯一让他在意的却是救下他的那位鬼杀队女剑士。
随后,便是信武郎表达了想要加入鬼杀队的想法,然后在女剑士的哥哥,草野家当代家主草野龙贵的调教下学会了呼吸法。
“……等一下,草野家?”草野这个姓氏引起了武藏的注意。
“你知道?”信武郎也是来了兴趣。
“我有一位同期姓草野,使用的是家族曾经的呼吸法,不过只是残篇。”说着,武藏取出太刀,施展出曾经草野熏使用的呼吸法配套的斩术。
“……岚之呼吸。”看了武藏的模仿,信武郎给出了答案。
“草野龙贵和奈奈教给我的呼吸法,就是这个。”
随后,在武藏的要求下,信武郎开始继续讲他的故事,关于呼吸法,谁都没有再提。
其实之后的故事也很简单。
信武郎爱上了救他的女子,也就是奈奈。随后便在学会呼吸法后加入了鬼杀队,这样一过就是三年。
草野龙贵成为了当代的岚柱,信武郎也成为了甲阶队员。不过在一次战斗中他们遭遇了上弦鬼,全军覆没,在岚柱的保护下他带着奈奈逃了出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只上弦鬼很特别,他是两只鬼一体的存在。逃跑的信武郎和奈奈遭遇了战力弱一些的女鬼。
在之后的经过全力战斗,信武郎和奈奈等到了黎明,上弦鬼逃走,信武郎和奈奈活了下来。
然而这一次战斗,岚柱草野龙贵阵亡,也因为这是,奈奈与信武郎之间出现了裂痕。
奈奈虽然知道信武郎带着她逃走是听从龙贵的话为了救她,之后遇到女鬼也竭尽全力保护她,甚至自己都受了重伤。
但是奈奈心中却始终不愿意原谅信武郎。
在回到鬼杀队三天之后,信武郎没等伤痊愈,仅仅是在恢复行动力之后就离开了。
他知道龙贵的死对奈奈打击很大,也知道奈奈也许恨他不想见他,还知道奈奈其实一直有喜欢的人。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的信武郎,在这一次的战斗中,也是心力交瘁。
他原本离开鬼杀队,只是想找个地方自生自灭。不想,路上他遇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次野外的露宿,信武郎碰到了一只奇怪的鬼。这只鬼异常强大,而且用日轮刀斩去了他的头颅也没有杀死他。
当时的信武郎重伤未愈,很快再次败下阵来,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只鬼没有吃掉他,而是从他身上掉下一块肉块。或者其实应该是一开始这只鬼其实就是被肉块寄生的傀儡。
肉块脱离之后鬼就彻底化为灰烬,而肉块则蠕动到了重伤信武郎身上,与他合为一体。
之后,他变成了不死的吃人怪物。
一开始被寄生的信武郎几乎没有理智,直到某一天浑浑噩噩的他遭遇到了鬼杀队。在陷入危机时他的身体习惯性用出了呼吸法……
逃跑的他开始逐渐恢复了神智,但是深入骨髓的吃人欲望他无法克制。而且一旦长时间不吃人,他会陷入彻底的疯狂,为了不胡乱杀人,他开始了只吃恶人的行为。
四处游历的信武郎开始了再次流浪的生活,寻找有取死之道的人,然后吃掉他们。
“我不想死,也不想再次变得疯狂。”信武郎一口喝光手中的酒,继续道:“我只能选择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活着,鬼杀队队员变成了鬼,是不是很讽刺?”
“……怎么说呢?我并不反感你的存在。为了生存捕食,而且只是捕食恶者,在我看来你的危害甚至不如吃人的猛虎。”武藏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但是认同,几乎没有,毕竟你吃了人了。”
“杀人和吃人,或许没什么不同,但是杀人者是人,而吃人者是鬼。”
“呐!信武郎!你的武士之魂,真的允许你不再以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吗?”
武藏也扔掉了手中喝光的酒葫芦,她望着信武郎,似乎要眼前的人给自己一个回答。
“……”是啊!自己这么活着,即使是被人传颂,以及改变不了自己不再是人的事实。无论现在,将来自己是即使可以不再吃人,但是曾经,在自己浑浑噩噩的时候伤害的无辜生命是自己始终背负着的罪。
信武郎没有勇气面对太阳,也深知自己依旧留存着的执念。
“你说过你曾经的同期有一位草野家的剑士,那么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想知道……草野家的事。”
“可以,一周之后,我再来找你。”武藏说着起身准备离开,只是走了两步,武藏回头看着信武郎再次开口:“下次,我依旧会带上酒和剑,说完故事,我也希望能有个答案。”
“……可以。”信武郎知道武藏说的答案是什么意思,是以一个武士的身份离去,还是以一个非人的存在活着。
回到城里的武藏给产屋敷耀哉去了一封信,询问关于曾经的草野家还有岚柱的事,并提及了上弦鬼中似乎存在一只男女二鬼同体的鬼。
五日后武藏不但收到了产屋敷耀哉的回信,还迎了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此前来到静冈的那位让武藏察觉有些实力的官吏。他拥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曾经的鬼杀队丙阶队员。跟随他的几位武士都是他家族的武士,他所在的家族是流传下来拥有呼吸法的家族。而他们的先祖,便是曾经依附于草野家的武士。
这位官员叫后藤信彦,目前已经脱离鬼杀队,但是对于产屋敷耀哉他是十分钦佩的,所以经常会在各方面给予鬼杀队很多帮助。
而这一次,在产屋敷耀哉得知信武郎的情况后,也给这位后藤去了信,言明了武藏花柱的身份。
所以才有后藤信彦登门拜访的事。
不过在之后的交谈中,武藏得知了后藤信彦为何而来。在得知静冈的“武士夜游”事件之后,后藤家就开始了活动,最后成功让后藤信彦前来静冈就任。
而后藤家苦苦追寻的目标,正是信武郎。
原来,后藤家先祖,也曾是依附草野家的武士,接受草野家关于呼吸法和杀鬼相关的训练。而草野家的没落,也是与信武郎息息相关。
信武郎和别的武士有一个很大的区别,由于信武郎是接受当时岚柱草野龙贵的直接教导,其所修习的是草野家的岚之呼吸法。而其他武士大部分学习的,是基础的风之呼吸法。
信武郎一直是被草野龙贵作为柱的接班人在培养。然而在岚柱战死后不久,就传来信武郎失踪的消息,在搜寻未果之后,岚柱落到了草野龙贵的侄女,草野家最天才的剑士草野千代身上。
原本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不想随后再一次恶鬼讨伐的战斗中,被讨伐的恶鬼使用出了岚之呼吸,不仅如此,当时参与战斗的岚柱草野千代居然私自放跑了神智不清的信武郎……
事后,上任不到一月,当时最为年轻的岚柱自尽,整个草野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根据后藤家流传下来的故事,当时草野龙贵在把信武郎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同时,似乎就准备将侄女草野千代嫁给信武郎,只是此事还未公布,就发生了遭遇上弦鬼的事……
故事的最后,作为代家主的草野奈奈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崩溃,而整个草野家也四分五裂,最后彻底销声匿迹。
可以说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只是将这些原原本本的告知信武郎是否过于残忍?
一个他爱的女人,一个爱他的女人,因为他一个疯了一个死了……
“后藤先生,如果您信任我,我希望后天您能够亲自一个人和我去一个地方,将这件事就此终结。”武藏思考了很久,最后提出了一个要求。
“武藏小姐作为鬼杀队的柱,我一定是信得过的。只是不知到时候要准备些什么?”
“多带些酒就好了。”武藏勉强的笑了笑,“对了,你说信武郎的姓氏……”
“哦!这是由于先祖曾和信武郎是好友,故而知道信武郎的姓氏。说起来,信武郎的先祖也是闻名一世的大剑豪呢!”
“……是啊!”武藏撇撇嘴,信武郎的姓氏,是宫本,冈山县英田郡大原町的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