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妇之夫的客人急匆匆地走出店内。施如君收好了古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铭也进入店内,开始一间房一间房敲着关上的房门。通常情况下,若是房间没人,姑娘们便会把房门打开,表示自己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
来到小红的房门前,铭敲了敲门后,小红在里面大声喊道:
“铭!快进来把他拖出去!”
铭打开房门走进去后,小红正被一个熟睡的胖子压在身下,歪着头看着铭。铭走上前去,一把把那个胖子从床上拎了下来。
“已经要关门了,赶紧出去。”铭对着睡眼惺忪的胖子说道。胖子看到铭后瞬间醒了过来,慌张地穿好衣服,离开了店内。
在他走后,小红赤身裸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活动着胫骨,一边说道:“这个大胖子,差点把我压死。”随后,她走到铜镜前开始梳妆打扮,丝毫不在意还留在房间中的铭。
“你就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吗?”铭说。
“不穿。一会我还要去洗澡呢。”
铭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关上了她的房门。确认所有客人都已经离开之后,铭又关上了大门,回到自己的小隔间睡了去。
到了下午时间,铭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出门一看,店里的姑娘全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红走到铭的面前,将一个红灯笼扔到了铭的怀里。
“铭,你功夫好,快去把灯笼挂上。”
“这是要干什么?”铭看着怀里的灯笼不解地问道。
小红满脸写着高兴地问道:“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元宵节呀!这你都不知道呀?”
铭想了想,“元宵节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呀!元宵节这么好的节日,应该每天数着还有多少天才到,我最喜欢过元宵了。”小红凑到铭的身边,“你知道元宵有哪些习俗吗?”
“吃元宵、猜灯谜咯。”
“啧啧啧!”小红摆了摆手,“还有观灯、放花灯呢。一会我们要早点出门,赶紧去柳叶河边找个好位置放花灯。我做了两个莲花灯,等会也送你一个。到了晚些时候,霜儿姐姐会来怡春院表演,每年元宵,店里都是人山人海的。”
“表演什么节目?”
“跳舞。霜儿姐姐的舞蹈可是怀衣一绝,等会肯定要看得你流口水。”
铭愣在原地看了看手里的灯笼。小红跑到铭的身后,推着他着急地说:“快点去干活,干完活早点出门,不然赶不上大家放花灯了。”
一直到夜色降临,铭一直都被店里的姑娘呼来唤去,张罗着各种事情。店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店内的桌子全部拼成了一起,上面铺着厚厚的大红布。各色绸缎从二层的左边一直铺到右边,姑娘们也都把平日最好的胭脂水粉拿了出来,涂抹在自己脸上。
把店内装饰好后,铭和小红一起上了街。街道上,每家店铺、每家房屋,无论是豪宅还是草屋,全都挂上了大小不一的灯笼。就连在街边乞讨的池胡,手里也拿着一盏破烂灯笼。街道两旁的小摊吆喝声不断,孩童举着风筝和糖葫芦在路上蹦蹦跳跳。各大家族的深闺也都在店铺前猜着灯谜,让丫鬟将自己的手绢送给心仪的男人。
“这钗子真好看。”小红在一家小摊前拿起了一个翡翠钗子。铭觉得以她的性格,怕是根本就走不到柳叶河边。
“你喜欢吗?”铭问。
“喜欢呀!”
“我送你吧。”
“你哪有那个闲钱。”小红惊讶地看着铭。
“这点钱还是有的。”铭说着便伸手掏钱。
“算了,算了。”小红又把钗子放回来原处,“你那点工资还没有我多。你还是把钱存着留着娶妻生子吧。”说完,便拉着铭向柳叶河走去。
柳叶河边已经站满了人群,石拱桥上好奇的人们趴在桥边看着清澈的河水。小红和铭来到了一棵没人的柳树下,她将手中的莲花灯交给了铭。等到天空中,一轮洁白的圆月出现时,众人纷纷点上花灯,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放在河水中。水面上瞬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将整个河面全部点亮。
小红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嘴里念叨着:“希望我能多赚些钱,能早日学会琵琶。”
“学东西这种事,靠许愿有什么用?”铭说。
“别打扰我!”小红嘟着嘴说,“你这么说就不灵了。”
铭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些什么。
与小红一起放完花灯后,两人一同回到怡春院。此时的怡春院已经是人山人海,门旁的四扇窗户已经全部打开,许多人扒在窗户上看向里面,大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糟了,好像回来晚了。”小红说道,随后赶忙挤进了店内。
铭站在门边,看向里面。用一张张桌子拼好的舞台上,此时已经有不少姑娘手拿乐器坐在上面,其中以坐在古琴前的施如君最为出众。没过多少时间,赵霜儿穿着一袭红衣,赤着脚走上了舞台。在她登上舞台之后,所有人的喧闹声立刻戛然而止,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她。
音乐声由施如君的古琴引出,随之而来的是琵琶声、钟鼓声与竹笛声。赵霜儿伴随着音乐踏起了轻盈的舞步,舞动着手中长长的红袖。她的舞姿优雅、动人,一颦一笑一回眸都有摄人心魄的魅力,令台下的观众看得如痴如醉。伴随着舞蹈的高潮,在赵霜儿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两道水流,水流顺着她的手心而动,缠绕着她的身体,跟随着她的舞蹈动作一起流动,与整个舞蹈融为了一体。所有人的情绪也因水流的出现瞬间被点燃,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掌声与欢呼声。
“今年的元宵,弄得还真不错。”
铭微微一愣,听到声音之后,才发现安庆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旁。他看着舞池中继续说道:“怎么样?怀衣的节日还不错吧。”
“当然。”铭一直都很喜欢中秋、元宵、大年这些节日的传统习俗。只可惜在以前的世界中,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节日氛围。
“施如君的古琴弹得真好。”安庆言感叹了一句。
铭的注意力全被赵霜儿吸引,差点都忘了还有伴奏之音。经安庆言的提醒,铭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向安庆言问道:
“赵霜儿身旁的水流应该是魔法吧?”
“没错。”安庆言点了点头。
“我不是听说,怀衣的人从来都不学习魔法吗?”
“只有她一个人却可以施展魔法。”
“天赋?”铭问。
“是的,我调查过,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怀衣,也没有跟任何人学习过魔法。”
铭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我不是想干预你的决定,但不会魔法,就永远不可能是那些魔法师的对手。”
“我知道。”安庆言说,“但怀衣有怀衣的做法,我不想让怀衣最终落得跟无牙一样。总有一天,无牙城的人会连自己的姓氏都忘掉。”安庆言转头看向铭,“再说,你不是也不会魔法吗?”
“你怎么知道?”
“我对你做了一些调查。很抱歉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我以为你只是皇城的走狗。”
“说是走狗也不为过。”
安庆言笑了笑,“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你知道伯森伯爵为什么会让你来怀衣暗中调查吗?”
“因为戈尔乌斯躲到了这附近。”
“我派人调查过,事实上伯森并没有掌握戈尔乌斯的踪迹。戈尔乌斯现在已经被所有人当做叛徒。而像他这种人,肯定会去报复造成这一情况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你。由于受到了灾祸的影响,罗下皇城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对付魔族的入侵。所以伯森把你骗到这里来,好让你与戈尔乌斯的争斗能够远离皇城。怀衣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片可有可无的根据地,即便被戈尔乌斯灭了城,也不会对战事造成任何影响。”
铭听后,不由皱起了眉头。安庆言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要赶你走,你是怀衣的客人,戈尔乌斯要找你的麻烦,我们也不会做事不管。”
“那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当然。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安庆言说,“来怡春院的人多是寻欢作乐,他们往往只谈风月,不问世事。所以你在这里很难得到什么情报,我建议你去寻求赵霜儿的帮助,她经常会与那些达官贵人接触,而且她很聪明,能够问出想要知道的东西。不过至于怎么让她帮你,那我就帮不上忙了。这姑娘性格倔得很,如果她不愿意,就算我下命令,她也不会听的。”
“我知道。”铭思索着点了点头,“多谢你的建议。”
“不用客气。”安庆言笑了笑,“这样话现在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不过我还是想说,欢迎来到怀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