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江郡的元德酒楼,位于二楼的屋子里,许多蜡炬已经成烬,屋内的几案上堆放着几幅地图,旁边李妍在细想着昨日自己招徕的一位部属竟然酒醉后,大闹市集被汉国禁军给逮了去。
昨晚她召集下属商议了些事,再三言明不要惹事于闹市,尤其是此时汉皇驻跸逸江郡,禁军防卫极其严密,而且李妍此时也知道元王要肃清郡中的弊政,这说不定也会查到自己头上。
于是李妍昨夜一直未眠,在对下属吩咐一番后,望着暗淡夜景里的梨树,不觉又昏昏沉沉的,睡意正起。屋中的烛光闪烁不定,照在李妍半边脸上,看起来是一片宁静。
此时李妍又拿出标记十分详细的去钟州的地图,她想着在逸江郡已经不能有多少施展的余地,这里不是图谋复仇的地方。而钟州与沩国江陵这两地本来就相接,自己试着可以说服吕临与滕王二人。即使吕临与滕王久久不做考虑,自己也能更加安全。
此时午后时分,李妍推开房门,楼下还是传来一如既往的嘈杂声,她探出头去本想着喊一声刘岚,却突然止住了。刘岚是被自己派去探查那个下属的讯息,不过李妍也知道此时那人已经锒铛入狱,狱中防守也定是极其严密。
想要劫狱几乎有如登天,可是精明人是不会为此而犯险的。李妍从房门走出,扶着栏杆,向下望了一眼,这几日来元德酒楼的人又少了起来,整个大堂中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李妍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走到堂中却看见门外一队巡逻的禁军在挨家挨户的探查城中任何异动,李妍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自从下属在一条街上被逮,元王已经下令封锁全郡,意在找出潜藏的沩国暗探。
李妍把手扶在店门上,看着禁军消失在街角处,这才走出店中,沿着街道向前走了几步,看见摊边的风筝,就驻足下来。恰恰此时后面又有几骑禁军飞奔而来。李妍回头望去,骑兵身着铠甲,脸上面罩镶着金丝,背后是一副大弓。
这些是元王为了消弭全郡祸患而从禁军中抽调的一部分精锐,李妍看得有些犯憷,不过再看时,这些骑兵突然勒住缰绳,审视周围后,仿佛在标注着这一带。
李妍明白元王的心思,步步为营比察其一处更加的妥帖,因为全郡都处在层层包围中,这样累积时日定会有所收获。
当飞骑过去后,李妍觉得背后有人戳了她一下,原来正是刘岚。还未等李妍开口,刘岚先说道:“想必公主也看见了,这城内的情况已出乎意料,各路口都有汉国禁军把手,我们已成了众矢之的。”
李妍道:“照此情况,出城有多大的机会?”
刘岚略有沉思后说道:“如果召集众人,轻装出城可有七成把握,我们可以夜中夺路出城,此时距离暮夜只剩下两个时辰。”
李妍又问:“从哪个门出最有把握?”
“西门,那里防守相对松散,而且距离汉皇驻跸的行宫较近。我们从那里下手,没有人能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出现。”
李妍听毕,说:“那好,就按你的意思来,集结部众,暮夜后就行动。”
刘岚没有直接应允,而是回道:“假如出城时有什么差错,我愿替公主而不惜此身,杀开一条血路。”刘岚此时明显有些哽咽,不过听起来倒是有些义士之志,而为李妍效死卖命。
刘岚在逸江郡中想了很久,他猜想着复国大业何其难,自己陪着公主侥幸逃出,已是不易。如今困于城中,性命生死已到了不能把控的地步,自己如今只能这样说,尽最后的忠心。
李妍听着此话,倒有些话别之感,刘岚对自己也是一片忠心,这些日子来为自己复仇也是操劳不少,虽然说刘岚身为下属,如此也是应该,可李妍始终不能舍弃刘岚而独自逃遁。
李妍此时想要说却被刘岚抢先说道:“公主不必伤感,属下已尽了该尽的职责。属下本是降臣之子,又受先皇恩宠,被召进宫中陪公主习武。”
此时夜幕收尽最后的余光,天边的云霞被暗云吞噬,而两人的话语并未结束,一边是不畏生死,另一边是旧情绵绵。
行宫中此时是灯火煌煌,座中的几位枢臣都沉浸其中,汉皇也是酩酊大醉,待到月上梢头后,街上的禁军一直暗中查访,此时领队的李疾与胡荃已经锁定了元德酒楼。
禁军听闻这里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到过这里,其装束俨然与汉国人不同,而且这些人的口音与沩国人无异。不过要不是在此地呆的久了可能也不会招徕禁军的怀疑。
一队禁军此刻距离元德酒楼已经不远了,暗夜中人影错落,脚步声密集有致,背后的大弓也略微摇晃。前面领头的李疾与胡荃在驾马狂奔,而两边的店铺酒肆都打烊了,至于元德酒楼那里也是早就关门了。
还未到元德酒楼,就见一辆马车向另一条路飞奔而去,李疾对着胡荃道:“已至深夜,还能有马车,定是沩国奸细。”
话音刚落,胡荃纵马冲了出去,拐过几处街巷后,对着前面喊道:“快勒马受降。”
胡荃紧追不舍,直到看见前面李疾把控了路口,不过马车没有停住的意思,而是向前冲了过去,一排的士卒数箭齐发,驾车的人被当场射杀。
不过马车并没有停下来,依然疾速往前冲,禁军用盾牌挡在了马车的前面。撞上去时,拴马的缰绳被弄断,马车被毁。胡荃与李疾上前看时,却不见沩国公主的尸首,只有那个车夫的尸首横放在眼前。
李疾惊异道:“我们竟然被沩国奸细迷惑了,此时真正的沩国奸细恐怕在西门那里。”
“西门那里依然是重兵防守,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我们也要迅速去往,要是出了问题,元王那里我们无法交代。”
此时逸江城西门,李妍与刘岚以及几十人在观察着西门的动况,前面是几队巡逻的士卒,城墙上也有大批禁军占据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