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跟着我干嘛啊?等吃饭啊?”女人往后一看见杨仲还跟着她走,便开口跟他说。
“你得赔我手机跟钱呢。”
闻言她扶了扶额头,自己是真把这茬给忘了,也难怪,今晚殊死拼搏又到鬼门关走了一回,什么事都抛到脑后去了。“跟屁虫,你要跟也行,话别那么多。”她白了一眼,随后自顾自地就走去。
他又直言直道,“我们是不是要去处理你小弟的尸体啊?好像你把我手机落那了。”见她只走路不回话,情商变低的他又开口问道,“我实在是好奇,你好像毫不在意自己断掉的手一样,手可是你最重要的作案工具,难道你一点也不心疼么?”
她被气得站定身子,好像说中痛处,又好像不是,不知在气些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提到她的伤心处——死去的小弟。突然,她猛地回过头来,双目微瞪,“你话太多了,想知道姐的手疼不疼是吗?”她说完忽然右手抓住左手用力一扯,整条胳膊竟然被她卸了下来,断口绿油油模糊一片,垂落着一条一条像血管却又更像电线,或是其他人工管道产物,从里面流出来的也是晶莹透绿富有粘性的液体。
这场面实在恐怖极了,杨仲不免被吓得后退几步,因为他可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任何一个成年人看见另一个成年人当场卸下肢体都会产生恐怖心理,害怕程度和亲眼看见死人无异,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硬掰下来的。
“不是想知道吗?怎么又害怕呢。”她手拿着断肢一步步向他靠近,像是拿一条毛毛虫吓小孩子一般,见他一直躲闪,她更是直接把断肢往他身上扔过去,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能用两只手捧着,绿油油的液体溅了他半个身子。
“你、你是我见过最硬核的女人!”他嫌弃地低头看了看手捧的断肢,小心翼翼的模样更像是拿着一个掉落地就会爆炸的炸弹。
为什么断肢没有流出来红色的血?这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太奇怪了,而且面前这女人还是人类么,为什么体魄如此强悍。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释然,刚才她只用一只手就不知道扛了自己多久,并且掰掉残废的左手时,脸上的表情也没露出难色,她的身体结构一定和原生人类不一样,到底是由什么材料和部件构成的,这点一定要搞清楚,因为如果自己身体素质能比她更胜一筹,退一步讲,就和她一样强壮也好,加上自己的格局和魄力,还怕不能早日实现发家致富的美梦么?
“你这手不要那我扔了?”他试探性地问道,断肢沉甸甸的,出乎意料的重,并且用力捏捏,皮肤内部的肌肉组织出奇的硬,可以肯定这不是普通人类的手,应该是富含电子科技的电脑手,就是不知价值几何。
“给我拿好了,敢弄丢你就死了!”她的话就像一把水果刀一样锋利尖锐,可水果刀的使用对象是那些蔬菜水果,如果拿它去切硬菜,那只会崩了口,伤了自己本身。
他轻轻一笑,满脸无奈,“行行行,还走不走?把我东西还回来我就离开。”
“就在对面街,跟上。”她说完也不等人,总是自己走在前头,不过这次显得有点匆忙。
“死都死了,走再快又不能活过来。”他嘟囔一句,把断肢往肩头一甩就跟了上去,其间还不忘调整一下裤裆的弹道,顶着帐篷过马路不丢死人了。
片刻,他又一次出乎意外,哪个没事人会满身鲜血还带着一只断手出现在街头上?他已做好被路人从头到尾的目光包围和被执法者上前搭话的心理准备,还费脑筋想出一套正在拍摄短视频的说辞,可万万没想到,路人只是撇来少许目光,并没有人一直不礼貌地注视着,对于奇葩怪胎,好像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或许他们也同为奇葩怪胎。
她这次走路速度极快,也没再回头催促,相信要是不紧紧跟在后面几个眨眼间就会消失在人群里,杨仲也只好加快走路速度,当一回他自己最不喜欢的跟屁虫,因为他对这里的街道完全陌生。
在暗巷兜转片刻后,也不知走了多深,两人终是来到原先那个死胡同,他这才有暇顾及这条暗巷,地上的水与土混杂沾濡,空气弥漫着排水沟进水口散发出来的酸臭味,抬头望去,破旧的外墙固定着锈迹斑斑的外接管道,滴滴答答不断往下漏水。楼窗的防盗网外挂着稀落的内衣物,老鼠在电线上跑来跑去。
这种贫民窟是底层劳务者的一个过渡带,每个月只需付外面楼房十分之一的租金,是极度贫困又拖家带口的人的唯一选择。
“不可能。”她难以置信地走前走后,苦苦找寻了一遍又一遍。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地上除了一滩血迹哪儿还见什么尸体。
见她着急忙慌感觉要崩溃了一样,他终是不忍心地开口说话了,“别找了,地方就这么大,会不会是被什么动物叼走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就感受到她要活吃人的目光,不禁吓出一点冷汗,“怎么了?”他不快地皱眉发问。
“都怪你!”她抬起手就朝他拍打而来,活像一个撒泼的妹妹,前提是如果你妹妹力量有一头牛那么大的话。
他当然知道她的战斗力,所以在她打下来那一瞬间就赶紧抽出她的断手挡住这气势威武的一击,“铛!”打击处传来钢铁撞击的清脆声。
“你……”她咬着牙,气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要被打中我不得骨折了!”他几乎是吼出声,又继续大声呵斥道,“理智点,兴许他只是被送去火葬场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动物吃他尸体,往好了想行吗!”
“不得不说,你真是懂得怎么劝导人。”她手一用力轻易就把他推开撞到墙上,其实被他这么一吼脑子也是清醒了一点。“这鬼地方,半夜会有某些组织出门捡尸,醉汉,陪酒妹,你知道那些被捡走的人会落个什么下场么?”她冷静地故问道。
“倒卖人体器官?”他想了想,问。
闻言,她不禁冷笑一声对他上下打量,“你把这世界想得太简单了,简直和五岁小孩一样单纯,不过小孩可比你可爱多了。”
“我全当没听见,因为你只是不了解我。说说那些被捡走的人最终会怎么样?”
只见她忽然沉默下来,神情变得有些紧张,甚至紧张得有点失态,好像心里藏着一些触目惊心回忆,到底是什么恐怖的组织会令她只是一想到就害怕成这个样子?他越来越好奇了。
突然她猛地一抬头,“把手还我!”说着不管不顾就把自己的手夺去转身就走,好像赶时间去什么地方一样。
他赶快追到她后面,“我手机到底找着没有啊?”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说话其间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你还以为我愿意让你跟着?我巴不得你死远远的。”
“这么说是搞丢了?那可是我全家财产!”只见前边她自顾着走自己的路,连话都懒得搭理他了。“怎么不说话?你现在往哪儿走啊?”
“回家!”她金口玉言简短地回应了一声。
“那我就跟你回家!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他这话说得活像一个流氓赖子。
此言一出,她腾地一声就站定身子,杨仲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不过她下盘稳得超乎想象。
“信不信我一拳把你鼻子打塌?”她拽着头,不过个子不到一米八,只能抬起眼皮看他。
“我觉得你空不出手来。”他不堪示弱,从上至下地与她对视。
沉默片刻,她竟然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杨仲也轻轻一笑,她的模样可比后脑勺受损的他狼狈太多了。
“想你过得也不容易,连家都没有。”她轻松地继续说,“钱嘛,我会还你的,不过这其间,你得给我打打下手。”
“没问题!绝对听你指示,但先声明,打打杀杀的事我可不参与,我每个星期还从你这儿取钱。”
“跟姐打算盘呢,行,走吧。”她朝他自信又莫测高深地一笑,让人捉摸不透。两人又一前一后赶起路来。
“有话说话,你可别来虚的,该还钱就得还钱。”说实话,欠债还钱固然天经地义,不过负债的人听到每个星期都得按时还钱的要求一般都会一脸黑线吧,对于她这番反差的反应,他心里还真没底了,可是又按她的话来理解,她也没打算要赖账的意思,难不成这人是个富婆?想什么呢,哪有富婆干扒手这行当的。
“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我最讨厌了。”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如果和一个免费劳力长期相处,那么彼此必须了解对方的秉性,这件事她现在就在做了,让他了解自己。
“行吧,”他又阴阳怪气地啰嗦了一句,“再怎么说我也算你救命恩人,我的担心肯定是多余的,哦?”
“知道就好,我跟你说,到家后我得联系我的义体医生,我会给你一个地址,你去那把死胡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然后交给我,这不算打打杀杀吧?”
义体医生?这个崭新的词语在他脑子里没有任何相关信息,稍加联想,应该是跟她这幅强悍的身体有关的行业吧。
“感觉好复杂,我今天已经很累了,我需要休——”还没等他把休息这个词说完,她就刷的一声回过头来盯着他,眼神好像在说不干就滚蛋的样子。
他无奈耸耸肩膀,打也打不过,作为史上最倒霉债主的他,只能惟命是从了。“我会去的,老——板——”不甘地拖着长长的声线,也算是作为非拳脚手段的反抗行为吧。
“这还差不多,别愣着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