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段令人心醉神迷的短暂经历里,他得出宝贵的人生理念,没错,他近年是选择了一种规避风险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一事无成,可现在他深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事实上,大多情侣最终分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一种俗气——钱!就好像是今晚楼巷发生的事情一样,只不过谁也没有背叛谁。
其实,赚大笔的钞票,得到真正乐子,失控、扭曲,狂欢不休的每一夜,他不是没有体验过,只是在最终发现这种虚浮的表面荣华不是真正想要的,因为那感觉像繁星下的旅人,找不到一个落脚点,或说,到处是过夜的地方。
可目前,就连最后仅剩的一点美好,乔安娜就此离去。他再一次寻觅无路,根无地植了。
有人被阴暗遮蔽了本该光明的岁月,随风之所向,置身于黑暗,深陷混乱,也曾将黄昏熬成黎明,清朗凯旋,立于秋山之巅,时间的浪潮起伏不定如梦泡影,今天腰缠万贯,明天落魄如狗,因为公平只是不公们虚构的,如同赶鸭子上架,把一个人束缚在一个不是他想要,也不属于他的地方,连睡觉都不敢紧闭双眼——这就是杨仲青年时期学习生活的经历,他承受了太多各方各面的成年人压力:寻找居身所,一日三餐,诸如此类让人焦头烂额的问题,但却不包括和别人家孩子比较成绩单,因为他没有这个上学的机会。
其实,也在学校混过一点时间,坐在教室的椅子上,跟同班“同学”一起听课,直到老师发现他是校外人员之后。结果可想而知,校园不能随便放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进去。
存身于这种给不到人际交往的基本尊重,踉跄而行的生活里,也在生与死的边界,时而处在惶恐之中,他做过许多傻事和坏事,数之不尽。
而那阴暗的影子,就是种种悲催的遭遇,好像梦魇缠绕于身,在精神的领域里,他无法挣脱也摆脱不掉,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一直根植在身上的每一寸血肉。此刻,已全然唤醒。
他在狂野的路上越行越远,虽没有愤慨喊叫出声,但这时心里一定在想着:麻的!我要赚大钱!
“雨伞,一把十块钱!这儿卖雨伞喽!小哥,买一把?感冒了就不划算哈!”雨里的人行道,一个老大妈套着蓝色雨披。她走过来对杨仲扯着嗓子喊,生怕客人听不清楚。
伞主售卖的那几把折叠伞,这种雨伞的伞面小的可怜,肩膀稍宽就遮挡不到了,可以说是为蚂蚁准备的。
“地铁门口会有想买的人。”他回头走进小区大门,来到停车区隔阳板下面避雨。露营车安静地停在身旁,门口保安亭里面坐着一个大爷,不知手里捧着什么杂志,看得是面红耳赤。
抖擞掉粘在皮夹克的雨水,接着从裤口袋里掏出斯嘉麗给的名片,上面有科研团队的详细地址及座机号码。
他踌躇了半天,有点不确定是否该过去一趟。虽彼此都倾注了所有的爱,但她在副驾驶苏醒过来时,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好像在做告别一样,心里以放下了他。如果再次相见,大家的心难免又一次支离破碎。
只是刚分离,他就无法停止思念,可才启动汽车,准备循地址而去,手机就突兀地大声响了起来。
“铃声——”
他掏出手机,只见荧屏显示着一个没有保存在通讯录,更没有备注昵称的陌生手机号码。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电话?
没再多想,他按下了接听键,“喂,谁啊?”
对面传来一个十分熟悉,且成熟的声音,细听,便能认出这人正是炮仗。“你号码真难找啊。你人上哪儿了?找你有急事。”炮仗说。
“我刚也想联系你呢,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挂了。”炮仗前些天只身一人出门离去,现在又突然打来电话,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很想驾车去到科研团队那里。
“阿杨,咱们都被耍了!”
他本想挂掉电话,可听到这里,又忍不住追问下去,“什么意思?”他问。
“我先问你,有看到我主页最新的动态吗?那条信息全城都能看见。”
就是在今天晚上,炮仗在全都露社交平台的成人联谊信息板块里面,发了一条即时图文信息。粗略回想一下,炮仗气势十足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照片里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陌生人。
“我能记起来,”他回道:“你在网上找工头,对吧?刮大白刮腻子,话说,你介意带个徒弟吗?”
“啥……”炮仗直愣了有一会儿,“我绑了一个人,这才是重点。”
他不屑一笑,心不在焉地问:“又接单了?还是说,你决定搞一起勒索案?”
“我可没多余的精力去接单,也没想勒谁大脖子。”那边炮仗正咬牙切齿地说,“他是王宫二允手底下的人,就该这么办他。事情还没完呢。”
“你怎么把她的人给抓了?想做什么?”
“我在码头直接把他敲晕就捆回来了,说来话长,也不适合在电话里头讲。”
闻言,他应该正是从军火贩子这里,联想到背叛者——曹彬。炮仗在那天离开之后,应该对库房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好吧。需要我告诉你,曹彬都做了些什么吗?”他问。
炮仗哼哧一笑,口气轻蔑地说,“地下乱七八糟的桌子椅子,是你砸的吧?发生了啥事,不用你说我也全都能猜出来。他这事儿我在部队里见得多了,那些逃兵不是误入雷区就是被野兽吃掉,丢脸!”
“仅凭这一点,倒掉的桌椅?你确定不用我告诉你么?”
“我比曹彬本人还了解他,总是想着一步子登到天上去,这回他一定不会放过二宫王允这个机会。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搭上军火商这条线,他可就前途一帆风顺了啊。”
炮仗嘁了一声,好像在表示不屑与鄙视。“咱不管他,他这事儿就搁一边去吧,因为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他开玩笑说,“你找到了时光机,能让我回到10岁的时候,而且还变成一个美满家庭的成员吗?那我真拓麻的太感兴趣了!”
“你还在期待这玩意儿?一个家庭?咱都是穷光蛋,想改变一些事儿,就该活在当下,只有改变自己才有机会。”
他斩钉截铁地回道,“以后就是有机会,我也不要了。”
“打光棍好啊!逍遥又自在,你看我,是不是。我兜里有钱心里就踏实,这点你肯定明白,就是安全感。宁愿通宵达旦,也要攒点安全感,越多越好。”
“谢谢老师教导,现在我和你想法一致了。”
“听我忽悠就对了。”炮仗啧了一声,“我觉着你变了呢,没以前那么严肃了?是不遇到啥事儿了?”
“这边好得很。”他说。
“最好是这样,现在有新的问题出现在咱眼前,我也整不明白,你得过来库房,别忘我给你说过的惊喜。”炮仗说完就挂断电话,他好像笃定杨仲一定会过去。因为以他的角度,杨仲没有不过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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