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率领队伍到达西犬丘后,天色已昏,遂令小羽和峻极将队伍临时安置,不及安寝,就携带简令与堪合匆匆到帅帐报到。
凭着一身甲胄戎装,姜伯在军营之中竟然畅行无阻,直奔军中最大的帅帐。
不过,姜伯在心中还是有小小的疑问,大军集结,征战在即,竟然这般松懈,连值守和巡逻的军士都没有安排,骤然遇袭,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再想想,这也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
直到帅帐,才终于有两个军士拦住了姜伯。
“站住!干什么的?”,“帅帐不可乱闯!”
姜伯掏出堪合:“吾奉夏官司马之令,前来军中听令。”
“等着!”一名军士接过堪合报入帐中。
时间过去快一个时辰,姜伯都有些焦急,数次追问,只换来一句“等着!”
就在姜伯打算不顾而去的时候,先前报信的军士才挑帘出来,大刺刺的将堪合扔给姜伯,喝道:“喂,汝可速去账中听令!”
姜伯不敢怠慢,挑帘来到帅帐中,见中间的主座上,并无人影,座下倒有一人,盘腿而坐,头盔放于身侧,斜披征袍,板甲松散的挂在肩上,正低头饮酒。
姜伯连忙深施一礼:“可是师帅大人?”
座下人抬头翻眼看了看姜伯,咽下口中之酒,咂咂嘴说道:“师帅这会不在,汝是何人?”
“吾奉夏官司马之命,带兵车十乘,甲士百员,前来军中候令。”姜伯边说边掏出简令和堪合呈上。
座下人站起身来,仅仅扫了一眼,并未接手,上下打量着姜伯,又问道:“十乘兵车?汝是何方诸侯所差?”
“回大人,卑职主公非为封国,乃是北境边镇的……士族。”
“哦——,士族,难得,难得。”座下人顿时脸上多了轻蔑之色,“呵呵,这么说是族兵咯?嗯,大军征战,不比寻常,汝等不如将兵车战马留下,人吗——就不必啦。”说完脸上全是一幅为了你好的神色。
姜伯忍忍心中怒气,遂亢声言道:“吾奉司马大人和家主之命,迢迢千里前来,不敢自作主张!”
座下人又是‘呵呵’一笑:“既如此,汝可去营地西侧的石滩处驻扎,等明日午间,师帅点兵之时再过来听令。”
姜伯气鼓鼓的扭头而去,连告辞也没说。
座下人从帐帘的缝隙中望着远去的姜伯,口中轻笑道:“呵呵,士族?呵呵,族兵?看来北边是不是太平久啦?还有力量来插手西荒的事情,金天氏未灭,又来个北冥氏,君侯一定会震怒的。”
话音未落,一个虬须连鬓的粗犷汉子急如星火般匆匆闯入帐中,带进一股燥热的风浪,雷霆般的嗓音吼道:“师帅可在?哪位是师帅?”
座下人轻微皱了皱眉:“什么哪位?没看到这里就我一个人吗?”
“那你是师帅咯?”
“可惜……不是。”
“不是?不是你怎么在帅帐里?”雷霆般的嗓音震的帅帐都哗哗作响。
“你能小点声吗?”座下人不满的嘟囔着。
“吾生来如此,怎地?”粗犷汉子两眼圆睁瞪着座下人。
座下人摇摇头,无语说道:“好吧,好吧,汝为何人?到此何事?”
“为何要告诉你?你又不是师帅!”
噎的人没脾气,没好气的说道:“吾为师帅帐下千夫长姬淮,今日代师帅营中值守接兵,明日午时,点兵不到,失期当斩。”
“吾乃京城六师一部姞大力,任职旅帅,奉令前来。”姞大力甩出堪合来。
“哦,原来是姞大人,失礼失礼,”姬淮马上换成一幅笑嘻嘻的脸色,腰一弯,背也驼了,本来两人差不多的身高,瞬间变成姞大力高出一头来。
两人职级相同,不过姞大力是王国军,姬淮是诸侯国军。此次征讨申戎,天子派出了部分六师兵马,以示重视。
“我们师帅大人今日射猎了不少野物,待会我给您送些到营中,给兵士们打打牙祭。这边请,我带您去驻扎的营地,那里早就安排好了,来,姞大人,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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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营地西侧的石滩,是风灾时是从山上刮下来的各色碎石,在洼地堆积一起,坑洼不平,散乱不堪,马蹄踩在上面都会打滑,更别提扎营了。
“姜伯,我们?”
姜伯气的无语,摇摇头说道:“我们再往西边走走,找块平整点的地方,这里根本不是扎营的地方。”
凤飞和峻极都是年轻气盛,闻言抱怨起来:“姜伯,他们怎么这样对待我们?枉顾我们千里迢迢的赶来。”
“是啊,刚才我看到后来的队伍都进到东边扎好的营地里去,干嘛让我们到西边来?”
“好啦。”姜伯摆摆手道,“军中举措,哪有万全,我们又不是来做客的,难道还怕吃苦?在边春山哪一次出去捕猎,不是冰里雪里的,有什么好抱怨的。抓紧时间扎营休息。”
当夜无话。
第二日午时,大军云集,帅帐之中,矛戈并立,甲胄鲜明。
齐林是本次坐镇点兵的师帅,他原是西六师中人,不过自从殷八师调到京畿护卫天子之后,西六师的地位大不如前,周天子静七年,天子赐七千兵于秦,齐林就转投秦其门下,执掌军职。
今日奉天子之令,为征讨西申国,集结大军于西犬丘。
擂鼓三通,号角争鸣,一时三刻,点兵完毕。
待到众人退去,齐林拿着几份简令,稍稍皱起眉头。
姬淮适时凑上来,“师帅,有何不妥?”
“这个什么北冥氏,是什么来历,只有十乘兵车,却是司马大人特别钦令的?”齐林翻来覆去的查看手中的简令。
“回师帅,这北冥氏应该是北境的古士族,好像……嗯……会些巫术也未可知。”
“巫术?”齐林有些想笑,“大军交战,要巫术做什么?难道两军阵前,还要等他念完咒语再动手吗?笑话。”
“嗯,多半是这些古士族与朝中某位大人交好,欲来军前挣份功劳,以便有朝一日可以封国也说不定……咱们秦君不就如此吗,嘿嘿……”姬淮在齐林耳边低声说着。
齐林点点头,秦仲之子得天子七千兵马所赐,横扫西戎,收复西犬丘,不但继位为秦国国君,还获封西陲大夫之职,此事上下皆知。遂摇头道:“若果真如此,安排对阵厮杀也不是,留于军后也不是。”
“我到有个主意……”姬淮附耳道来,“如此如此……。”
………………
姜伯的扎营地,一名军士急跑而至:“师帅有令,着北冥氏旅帅帐中议事。”
姜伯闻令匆匆赶到帅帐,想不出这大晚上会有何急事。
片刻来到帅帐,“不知师帅急召卑职有何吩咐?”姜伯对着齐林深施一礼。
齐林快步上前,托起姜伯,笑着说:“呵呵,姜老伯,确有要事相求,大军即发,而敌情不明,这全军上下,只有两军对垒的经验,没有观敌料阵的本领,所以需要你这有经验的老手出马,为我们查探敌情。”
“查探敌情?”姜伯疑惑的看了一眼齐林。
齐林好整以暇的弹弹皮甲上不存在的尘土,接着说道:“是啊,天子连年征伐四夷,败多胜少,此次派六师参战,兵车集结六百乘,可见不容有失,若料敌不明的话,岂不是毫无把握?”
姜伯点点头道:“师帅说的对,不知要我如何查探。”
“不难,听闻汝为边境士族,多有射猎经验,可将兵车战马留下,汝率原部,由侧方徒步先行,摸清西申国兵力情况,还有哪些西戎部落参与。如何?”
姜伯略想了一下,拱手答道:“是,卑职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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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春山中,赢娃摇着阿皎的手问道:“阿皎姐姐,咱们还去找白大只吗?”
白大只是赢娃对两头白罴的称呼,被七叔族长派甲士接回来以后,两人一直担心不知跑到哪里的两头白罴,但是三嫂和狄女不许两人单独外出,姐妹两个每日空闲下来,就坐在白罴圈养的地方等待。
“嗯,不知它们两个白天吃什么?晚上睡哪里?阿皎姐姐,你说它们会照顾自己吗?”
“会的,赢娃,放心吧,但是我们要想办法把它们找回来,那是我阿父和四叔养大的。”阿皎认真的说着。
“嗯,知道。可是,它们看起来笨笨的,真的会照顾好自己吗?”
“会的,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