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情殇重逢1
普桂芝的七魄****出壳,随风飘摇。半途中,突然遭遇另一路缤纷七魄——那是肖萍的七魄吧?两股七魄汇成激流,杀进新房。
石坚的“爽灵”被嘶扯、被分裂、被吞噬,三魂被爱、被恨、被怨、被心疼、被诅咒、被呵护、被伤害……
石坚体内的能量被本能地激荡而起,一股热流汹涌上窜,冲进胸腔,冲进四肢,冲进头顶,“啊——”石坚仰天狂啸,玻窗爆裂、杯盘坠地、蛇鼠逃窜……群众被悬浮在空中,张牙舞爪,哇哇惊叫……
路生费了好大劲儿才扯开已经风干的眼屎,眼皮“啪”一下弹开了。
月挂西窗,银光如泄。蛙声悠扬,风过留声。
床前桌子上的时钟显示是四点半。
咦?这房子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儿啊,完全不像平日里自己醒来时天天看见的宿舍嘛。向右转头,天花板,侧墙,床……“啊呀!”床上的景象把路生吓一大跳!
那里,自己身边,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躯体正侧卧在床上背对着自己!呼吸均匀,酣然入睡,美丽的曲线随呼吸节奏舒缓地起伏,被月光勾勒得美轮美奂。
普桂芝?!
路生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慌忙往自己身上摸去,“啊呀!”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房间里闷热不堪。路生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热烘烘灼烧着嗓子,浊气熏天。床单上那些粘呼呼的呕吐物风干结痂,被路生的轻微转动拉扯得“滋滋”裂开。
路生拼命想,拼命想,想起了事情的大概。于是轻轻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转头观察普桂芝,那青春弥散的躯体让路生又一阵目眩神迷。
怎么办呢?很显然,俩人都不爱对方,普桂芝是在极端情绪下的非正常行为,而自己是在酒精作用下的失控,正应了“茶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这句俗话。羞愧啊!
看来得说清楚一下。
“普桂芝!普桂芝……”路生轻轻摇晃熟睡的普桂芝,普桂芝酣睡依旧。
路生不知所措,沮丧地做在床边。良久,脑袋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大空幻化》在她手里吗?”所有人都怀疑,由不得自己不信。如果是,那么现在就是绝佳的机会了!神差鬼使啊!这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机会吗?
路生草草穿起衣服,顺序搜来。先是随身衣裤,然后是床底,那里有两个纸箱,放着些旧鞋、破袜等杂物。然后就是几坛腌菜,然后是一个简陋的箱子,里面是几套简单的衣物。然后是窗前的桌子,共三个抽屉,那两个放着些信笺、信封和一两支圆珠笔——看来她真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整个房间只有几张旧报纸上面是有字的,而那是拿来垫桌椅和包裹东西的。然后就是一个上了小卦锁的抽屉。
“如果她那着书,肯定锁在里面了!”路生怦然心跳,但要怎么才能打开它呢?对!钥匙就在桌子上,那是送普桂芝进宿舍时自己亲手放那儿的。
路生哆嗦着手,轻轻提起钥匙扣环,慢慢离开桌面,然后紧紧握住钥匙,尽量不让它们发生碰撞。
“喀嚓!”锁开了。
“呜……呜……”普桂芝忽然翻身,面向桌子这边,眼皮隐约露出一条细缝。
路生头皮发麻,一动不动。
“石坚……坚……坚……”普桂芝兀自梦呓,又睡去。
路生等得片刻,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有几块钱和一些零碎的硬币。再往外抽,有一本日记之类的小本子。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路生虽然只是匆匆读过《大空幻化》,但那天书的样子已深深印入脑海。眼看翻遍整个屋子也不见踪影,不免大失所望。
呆坐片刻,小心翼翼探视普桂芝,她依然沉睡。当下蹑手蹑脚走向房门,轻轻拉开,出去了。
门被“喀嚓!”重新锁上。
普桂芝突然坐起,****着奔到桌前,迅速打开抽屉,凝视片刻,然后仰望夜空,目光抽象,面无表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个农场中学的初中生边走边背诵课文,从普桂芝身旁匆匆走过。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字字句句像一颗颗流弹打中普桂芝的胸膛。
一大早,远远看见刘援越迎面走来,普桂芝原地站定,两脚叉开,仰脖望天使劲咳一口口痰,然后弯腰,像鞠躬似的大声“呸!”一下,把痰吐到地上,翘起的屁股被朝阳照射得像个饱满欲裂的李子。
以后一段时间,普桂芝每次见到新娘刘援越时,就姿势夸张地吐口水,吐完口水也并不走开,站立原地,瞪着两眼目送小刘仓惶逃窜。小刘在战斗中成长,尽量绕道,避免与普桂芝狭路相逢,但意外总是不时发生,每次遭遇如此冷暴力,都胆战心惊、慌不择路,几天功夫就弄得寝食不安,精神几近崩溃。
而每次见到石坚时,普桂芝就一声不吭,面部浮肿表情扭曲地把头扭向一边,呼呼喘气。
石坚依然像一尊雕塑一样表情麻痹,失魂落魄,宛如一缕孤魂飘出飘进,机械地上下班,机械地吃喝拉撒,机械地做完一切。他不断梦见肖萍,每次梦境都重复着同样的情节,每次都是快要抓住肖萍的时候,她都会鬼魅般消失,而自己就往深渊里坠落,没有依靠,没有制动,没有解药。
那个恶梦被无限复制,那个符号继续抽象,那份情怀永远固化,砒霜般沉淀在骨髓深处,定格在遥不可及的茫茫虚空……
厂里的生产经营工作基本靠乔大福指挥着,而路生则被乔大福安排来守着石坚,几乎全天候与石坚形影不离,上班守着,下班就陪石坚打麻将。乔对石坚的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中派人去打听肖萍一行的下落。他本以为像这样一群鹤立鸡群的奇人异士是很容易寻到踪迹的,为难的倒是如果找到肖萍又会如何呢?
现在石坚与刘援越的关系通过婚姻的形式牢牢固定,他与肖萍的感情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当然,如果找到了的话,至少可以告诉石坚,肖萍此时还活着,以他对石坚的了解,石坚也许会好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乔大福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这让乔大福感到十分意外。直到有一天肖萍突然出现在石坚的办公室,乔大福才恍然大悟——原来肖萍他们一行人根本就没有离开热谷县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农场!
肖萍走近石坚的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是那样的突然,以至于石坚以为自己因为思念太甚产生了幻觉。
那天阳光明媚,花香鸟语。先是几只蜻蜓飞进了办公室,然后是一只小松鼠爬到了石坚身后的窗子上调皮地东张西望,这时石坚猛然抬起头,肖萍笑盈盈地缓缓走近办公室的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