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阴差阳错1
这副画在石坚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一副古代的水墨画。沿着装裱的锦帛看,都已经很陈旧了,石坚甚至不敢再用手指摸它,怕它被自己粗糙的手指刮破。翻过来,背面垫底的一层帛同样陈旧发黄,看不出什么不同。这时石坚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那就是“以己之心度秦汉之之腹”——石坚这样一个出身贫苦的小百姓,哪知道人家大富人家公子哥儿的想法啊——人家做这么多记号,无非是想表明这副古画是多么重要,多么值钱,而这种东西对于自己来说,只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生活的一小部分而已,它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留着还碍手碍脚。
想到此,不禁莞尔:还是留着还师父吧!
正在收卷画轴的时候,石坚感觉某一段裱画的帛似乎突然变厚了,心里一“咯噔”,重展画轴,仔细摩挲,里面确实有夹层!
石坚心跳加速,赶快拧干一块湿毛巾,把它铺在背面夹层处,耐住性子等了好长一会儿,夹层被轻轻揭开了。一幅薄如蝉翼的丝织品精致地折叠好放在里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石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慢慢地一点一点拉出丝绢,足足拉了半小时。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丝绢竟有二三米长!
石坚把丝绢平铺在地上,双手捧着,迫不及待地读起上面的字来。文字当头是一个偈子:“无上大道,策源圣邦。
大化中土,浊激清杨。
染风孔张,德隆誉芳。
瓣香先觉,景仰无量。”
这些字是繁体字,意思晦涩,看不太懂。往下看,被一个造型奇特的人物画像抓住了眼球。这人形如骷髅,头骨中央隆起,眉毛修长,身形如柴,两脚足底倒翻向上,交叉后搭在了两肩上。
再往下看,又是一幅画像,这人双脚盘起,双手置于双腿上,三魂处分别标有黑白圆球。
石坚知道这肯定是一部修炼用的经书了。
石坚依样摆好姿势——这样的姿势他太熟悉了,那是不了了之大师每次教他疗伤时必然要做的第一件事。小腹部“幽精”处的黑白球转动起来,然后突然变得无色透明,光芒耀眼。
光芒向四周扩散,缓缓进入四肢、头顶,石坚全身的疲惫和内心的沮丧逐渐消退,舒畅无比。之前的伤感和对肖萍铭心刻骨的思念被融化,心境超脱起来。胸口热流汹涌澎湃,一口郁积的气息涌上喉咙,“啊……”一声长啸。
第二天,热谷县城的老百姓交头接耳地传播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农场造纸厂方向昨晚出现不明生物的怪啸,可能是传说已久的“龙吟”,叫了有半小时之久。群众中有见识的高人断定说,出这种怪事必然是凶兆。
果然,纸厂的一个知青在经过采石场时,被炸药轰出的石块砸死了,这个知青叫——刘卫红!
石坚作为单位领导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围观群众,有几个跟刘卫红一起下乡的女知青哭作一团。石坚知道农场里一些有门路的知青都已纷纷回城,这几个几乎都在糖厂或造纸厂工作。石坚从她们身边走过,她们叫了一声“石厂长”后,又放声大哭起来,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父母一样。
石坚看见尸体上已经盖上了一床破草席,路生瘫软地坐在地上绿嘴绿脸地发呆。石坚没有讲话,走近路生,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路生这才“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石坚示意乔大福叫厂里来的人把路生架出了采石场。
这期间,石坚天天去催促刘县长解救普桂芝,而得来的消息是普桂芝要被从看守所转移到农场的劳改队,这让石坚越发着急起来。
最后,刘县长只得亲自跑了一趟法院的老战友家,摆实事,讲道理,提出疑点,最后证明当时杀人的人是“黑炭”,不是普桂芝,而“黑炭”已经死亡……另外,石坚被诬告杀害普爱民的案子也找到了无罪证据,专案组在过去的物证堆里找到了当时的凶器,这柄沾满血迹的斧头上只有手套特有的纺织品的细纹,却找不到任何指纹,倒是案发现场窗外的斧头手柄上沾满了石坚的汗指纹,但这柄斧头上又没有血迹,肯定不是凶器,也就是说,石坚不可能是凶手……证据确凿,真相大白。
这一天,石坚得到了好消息,说很快普桂芝将被无罪释放。这样,石坚与小刘的婚礼也放上了议事日程。
婚事的筹备顺理成章地由乔大福和路生操办,乔大福的社会资源和精干,县长的乘龙快婿的身份,都让这件事十分顺畅,也十分引人瞩目。才开始采购物品的当天,全县人民就知道了这件事,群众高度评价这是一件热谷县有史以来最“门当户对”的婚事啦。
春节将至,本来就四季常青的热谷县,这时更增添了满眼的喜色,那些在内地要到开春后才开的花,在这里早就迫不及待地争奇斗艳,花红柳绿,香气袭人。
县城里早有三五顽童背着家长偷偷放起了鞭炮,冷不丁震天响一声,吓得路边的大人骂两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提醒着人们新年要到了。
石坚的婚礼放在农场糖厂那个大空场子上举行,这里可以容纳下糖厂和造纸厂的所有职工,可以放下近两百桌酒席。
一阵鞭炮震天响,石坚和县长千金刘援越双双走进会场,路生指挥着夹道两旁的人在俩人头上、身上撒米花,米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浪漫而新奇。石坚刚准备走上土台子主席台,一路小学生半途杀出,挡在当中,白衣蓝裤,胸前红领巾迎风飘扬。他们是农场小学的学生,每个孩子脸上涂着红胭脂,小脸像两片红萝卜。
领头的孩子用口哨一吹,孩子们开始顺序朗诵自创的儿歌表示祝贺:第一个嫩声嫩气地大声道:“打倒“四人帮’,人民得解放。”
第二个道:“打倒“四人帮’,粮食吃不光。”
第三个道:“打倒“四人帮’,家家有新房。”
然后依次是“打倒“四人帮’,人人有衣裳。”
“打倒“四人帮’,户户灯亮堂。”
“打倒“四人帮’,道路宽又广。”
“打倒“四人帮’,资本主义死光光,共产主义响当当!”
最后是齐声朗诵:“祝您们百年好合!幸福如意!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围观群众纷纷评价由路生创意的这次婚礼让他们开了眼界,毕竟是大城市来的知青,想法就是让人耳目一新。
石坚和刘援越穿着一套崭新的蓝色咔叽布中山装,胸前别着两朵傻乎乎的大红纸花。石坚被路生的这些创意弄得哭笑不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尽量挤出一脸笑容来。他每次看小刘,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肖萍的样子,叠加在小刘的脸上。他每次试图把小刘的魂魄装进自己的三魂中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早已被肖萍的魂魄装得满满的,根本无法再装进去。尽管小刘长得同样非常漂亮,但石坚总提不起精神,找不到感觉。他感到这样很对不起小刘,但越是克制自己,这种幻象就越是嚣张地冒出来,然后石坚又不得不费力地把它按下去,反复如此,弄得自己身心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