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铭刻在地狱底层的奇迹之物,无数罪孽与灾厄所凝聚而成的劫难,被流放于巴士底狱数百年的黑暗时光,一切知识都被记载于其上,每翻开一页,便会有对等的灾难爆发在现境中,轻微则大规模流感,严重则是那火山爆发,地震再起,大海呼啸那般的天灾伟力。
“罪业书……”
烛幽终于消化了那伴随着天命觉醒而带来的知识,惊讶的望着手中那逐渐变得平凡起来的灰色书本,就好像是那种路边两元店就能买到的笔记本一样,唯有那罪业书三个字偶尔还会亮起微弱的光芒。
“诶,是我没错了,怎么?你听过我的名字?”
贱贱的声音自烛幽脑海中响起,不知为何,分明它没有实体,却总是能让烛幽不由自主的想象出某个三四十岁的死肥宅抱着等身手办发出痴汉笑声的样子。
“不,并没有听过。”
那是罪业书的灵魂,从地狱深处苏醒的意识,被某种玄奇的力量牢牢的锁在书中,最后在那漫长时光中与罪业书化为一体,而它与罪业书的名字亦不相同,若说罪业书记载着此世所有的罪恶的话,那么它则是承载着罪孽被救赎之后所存下的余烬。
它自称为——余孽。
虽然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个自称在巴士底狱待了数百上千年的家伙在苏醒的那一刻就能够灵活的运用网络上的各种梗,但说实话这个家伙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神器之灵那样的风范。
是的,神器。
毫不犹豫的,仅仅是被看到,便能够清晰的知晓这本书中藏匿着何等恐怖的暴戾力量,又背负着如何的沉重,自诞生以来便应允着自身的宿命,去如实记载这个世界的恶孽。
那是哪怕四阶升华者乃至五阶升华者都无法将其拿起的负担。
能够将它拿起的人,只有被世界认可的贤王,亦或是暴君。
以及比祂本身承受的罪恶还要深重的怪物。
烛幽的心蓦然的沉重了下来,“嗯?你在想什么?”余孽开口,那被放置在桌上与日记本并排着的罪业书凭空被翻开,自那空白的页面上,一只灰不溜秋的乌鸦探出了头,猩红的双目打量着四周,鸦喙开合间不断有什么诸如:“我就看看,不拿东西,我就摸一下……摸一下应该没问题吧。”之类的奇怪话语蹦出来。
活像是一个乡下人一样。
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一本神器之书的器灵。
几秒钟后,余孽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后飞到了他的肩头上大大咧咧说道:“你想歪了,你不是什么贤王,也做不成暴君,更加不是怪物。”
祂拍了拍双翼,那如恶兽一般狰狞的天命符文便不由自主的展现了。
“只不过,是罪业书选择了你,因为宿命。”
视线移转,放在了那本泛黄的日记上,祂饶有趣味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家伙会得到罪业书的承认,但宿命如此,我也无法阻挡,当你在镜中世界拒绝了我为你选择的登神之路之后,你的命运便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了。”
“像一潭死水被突然打乱那样的。”
那感情好,烛幽笑了笑,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呆呆的看向余孽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为我选择的登神之路?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啊……”余孽眨了眨眼睛:“那是你既定的命运,如果你拒绝了,罪业书便会被打开,你的天命也会演变成如今的【七重恶孽】。”
“那我没有拒绝呢?”
好似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余孽下意识的缩了缩头,然后反应过来:我怕个屁啊,我自己不就是地狱出来的吗?
于是祂便壮了壮胆子,对着烛幽振振有词的说道:“那当然是在我的安排下十八岁铭刻一阶圣痕·信徒,十九岁上二阶审判者,二十一岁成为三阶圣痕·裁决天使,二十四岁踏入四阶圣痕·加百列,然后二十五岁如那镜中幻梦一样的,成为此世至高的神,我跟你说嗷,按照你记忆里所描述的没问题的话,在你那个叫太爷爷的人帮助下你估计还可以……”
二十五岁成就五阶,这样的猖狂话语没能被继续下去,因为烛幽的目光越来越冷了,某种悲愤的情绪在酝酿着。
紧接着,他猛然抓住了余孽的身子不断摇晃:“干霖凉!你为什么不早说!虽然知道你只是给我画了个饼但我还是觉得好亏啊!”
余孽心虚的转过了头讪讪道:“我可不是画饼,这是你本来的宿命,毕竟你的天命一开始就是【诸界皇帝】这种高大上的天命,对着教会的人一亮,当天晚上所有的红衣主教都得屁颠屁颠跑过来扶着你坐上教皇宝座,然后在整个教会不惜工本的付出下一路顺风顺水光速进阶,最后成神。”
祂的眼眸沉了下来,泛着幽光,直直的看着烛幽:“但你真的愿意吗?在别人的意志下,被一路强硬的按在王座上,身不由己的成为所谓的神?”
“即使变成那样的、空有千年寿命,却连身躯都无法操控的傀儡神也没有关系吗?”
“为什么不愿意?”烛幽瞪着他,满身都是说不尽的咸鱼气息在弥漫着:“只要给我一台永不过时的游戏机我就会宅在家里打游戏打到天荒地老,有什么不好的呢?又不用学习什么吃饱了撑的礼仪,又不用勾心斗角,还不用被各路主角跳出来打脸,这难道不好吗?”
余孽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倘若他们以你的名义,以大义的名义,行屠杀之举呢?”
“我见过的,烛幽。”
“只是因为现境的皇帝们有人不屑于供奉神,教会便以神被亵渎的名字发动了战争,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那个国家的人们都在祈祷着你的名,希望这战争停止,然而你没有。”
“因为你只是一个傀儡,教皇们的意志便是你的意志。”
“你后悔了,否则我决不会再出现于此,我应当毁灭于巴士底狱中。”
“我只是一个被束缚的可怜虫,你又何尝……”
祂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眼前那个少年竟然莫名其妙的发出了呼噜声,紧接着整个人都倒在床上一睡不醒。
有轻飘飘的声音浮现在余孽耳旁。
像警告一样。
“有些东西,和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提起,在不合适的时候,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