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院子后,由于男宾和女客是分席而坐的,因此蓝念只得带着繁梅和许嬷嬷进入女宾坐席,云珞则带着穆利去了男席。
京城蓝念认识的人不多,此刻心里虽然存在一丝忐忑,但也坦然。她也打定主意,随机应变就好。
跟着丫鬟走进内院,蓝念便注意到场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随即又开始窃窃私语。其中看她的眼光不乏同情怜悯,或幸灾乐祸,或怨恨嫉妒,也有几道深沉地打量着她的目光,让她猜不透想法。
蓝念唇畔含笑,步伐温柔娴静地走着,身后的繁梅和许嬷嬷也沉稳地跟着。
她是秦王妃,位置较为靠前。走进院子后,她留意到最靠门的位置坐着的都是衣着一般的妇人姑娘,即使穿着稍微流行的衣裳,但此刻也是低着头,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这些位置设在院子里,并搭起了一排屏风以遮阳。
而越往前,越是穿着华丽精致的贵妇,一般是一个妇人身边带着两个姑娘,此刻也是贵妇之间互相交谈着。
再靠前,则是一个敞开的亭子,四面挂着红色的轻纱,各色红红绿绿的丫鬟穿梭其间。正中间坐着一个着金黄绣边夹袄的妇人,肩膀两边的绣肩高高耸起,高高的发绺上插着六只金凤步摇,眉心描了一朵火红跳跃的焰花,此刻和身体微微倾斜,和旁边的一个妇人谈着话。
亭子里两边分设了六个位置,都铺上了舒适的软垫,摆满了水果糕点。但此刻仅有一个位置坐了两个位置,其他都是空着。
蓝念慢慢走进了亭子,嘴边携着温和的笑,站定后对着主座上的人行了一礼:“参见长和长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主座上人也温和地说道:“免礼,你是?”
“臣妇秦王正妃,左相次女,凌名倾念。”
“哦?”座上的人似乎有些惊讶,说道:“你便是珞儿的王妃,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蓝念依言缓缓抬起头,红唇微启,优雅端庄。
却不想,在看到眼前的人的长相的时候,长和长公主竟然愣住了,唇边的笑也渐渐冷却,眯了眯眼睛说道:“你说你是谁家女?”
蓝念有些奇怪大长公主的反应,但还是说道:“左相次女,凌名倾念。”
“你的母亲是谁?”
蓝念微微皱眉,还是说道:“左相府二夫人。”
“左相二夫人?你今年多大?你母亲呢?如今在哪里?”
听到长公主近乎逼问的语气,蓝念温和的笑也褪去,直视着长和大长公主,不卑不亢地说道:“娘亲今年三十有八,因身体虚弱,常年居于家中修养。臣妃今年十有四。”
听了蓝念的话,长和长公主喃喃说道:“十四,三十八,这不可能。也是,怎么可能呢。”那样子竟显得有些痴愣。
蓝念觉得有些奇怪,旁边两个坐着的妇人也表现出疑惑。
见长公主久久没有反应,连亭子外的人都开始注意到这里的状况,旁边的妇人终于还是往前靠近一些叫到:“殿下?长公主?公主?”
蓝念也皱起眉心,但没有出声。
长公主刚才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些琢磨不透,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突然,蓝念看见一个粉色丫鬟装的丫头走到大长公主旁边,将长公主挡住叫了几声,大长公主才突然间清明起来。
清醒的长公主深深看了蓝念一眼,然后状似有些歉意地说道:“刚才是本宫失礼了,秦王妃不要介意,本宫只是有些许好奇,就多问了几句。”
蓝念淡然一笑,说道;“臣妇明白。”
却不想,长公主却说道:“以后不必叫我长公主,你是珞儿的王妃,按礼应当叫我一声皇姑母才是。”
这下蓝念更加迷糊了,但还是说道:“长公主尊贵之身,乃大秦女子典范,臣妇不敢冒犯。”
“我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哪有什么冒犯,以后也不必称臣妇,珞儿不是我的臣,以后叫我皇姑母,你便是我的侄媳妇。”
都说道这个份上,蓝念再推脱就真的矫情了,她依言唤到:“皇姑母。”
“好孩子,”长公主似有些激动,又说道:“来,上前来两步,让皇姑母再好好看看。”
蓝念上前后,长和长公主拉住她的手,仔细看着她的脸。而蓝念也可以更仔细观看着眼前大秦最尊贵的女子,年龄约摸着三十七八,保养极好的面容上打了淡淡的妆底,眼角有些许细纹,但更添风韵,眉心的火焰增添了几分气势,唇上抹了大红的唇脂,整个人妖娆又风华。
但此刻,蓝念却在眼前如火般的妇人眼里,好像看到有泪花在闪动,让她震撼又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间,她感觉到手腕上一凉,低头一看,却是多了一个翠玉镶金手镯,绿的地方晶莹剔透,金的地方闪闪发亮。
她诧异地看着长和长公主:“公主,这……”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们婚礼赶的紧,我都没能备上礼品上府去看着你们成亲,如今,这就算我这个做皇姑母给你这个侄媳妇的见面礼吧。”
蓝念再次对着长公主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说道:“长者赐,不可辞,侄媳多谢皇姑母赏赐。”
长公主欣慰地说道:“好孩子,去坐下吧。你就坐在下面这个位置。”说着指了指她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
蓝念注意到坐着的两个妇人一瞬间闪过惊诧的眼神,便猜到那原本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位置,但还是行了一礼后,走过去轻轻撩起裙摆,稳稳地坐下。
看她举止优雅端庄,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和怀念,指着右下第二个位置坐着的夫人对着她说道:“倾念,这位是右相夫人,那是右相嫡女。”
蓝念起身略略倾腰:“王夫人安好,王小姐安好。”
那贵妇眼神微闪,也回礼道:“王妃安好。”身旁略微坐靠后的姑娘也起身福了一礼:“王妃安好。”
长公主又指着另外一位贵妇说道:“这位是冀国公夫人,还有两位小姐。”
“程夫人安好,两位小姐安好。”
“王妃安好。”
长公主又示意亭子外的一众女眷说道:“六部各夫人和其他官员夫人在外边,你若有愿意,可以去熟悉熟悉。”
蓝念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侄媳如今怕是不便出去多走,更想在这里多陪陪皇姑母。”
长公主叹息了一口气:“难为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