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人阁出来后,蓝念便回了相府,一直由连竹扶着,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回到梨院后,她便整日未出,用膳休息,但未曾见一人。
戌时过半,她便吩咐她要休息了,不许人打扰,也不用人守夜,谁也不见。
她是真睡了,但睡之前她将窗户打开了。
想起那日那一身黑衣的碧瞳男子,竟要翻窗入内,她就忍不住露出了邪恶的笑。
是的,虽当时不知,但后来她状似无意地问起过二夫人,京城名叫子献的人没有听说过,但秦王殿下的字便是子献,她便大胆猜测那人便是秦王,毕竟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而今日,她上马车时,眼光瞥见了二楼观望的人,依然最先看到那一双碧瞳,一身黑衣,对面却是完全相反的白衣男子。
她不怪他观望,本就无太多关系,仅仅也只是可能有一纸婚约的陌生人。
况且,他们还是都深陷泥潭,自身难保的人。只是,她想,他应该懂她的意思,如果要合作,他们需要共识。
而今夜,不,今日之事,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赌他会来。
随后,她便合衣睡下了。
夜半,她忽然感觉床前似乎多了个人,鼻尖还有淡淡的药香。
她警觉地半睁开眼,观察了一下,然后淡定地起身坐好说到:“你来了。”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诧异,淡笑了一声说到:“你知道我要来?”
蓝念下床后,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水后说到:“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秦王殿下。”
说着将水推向了一遍说到:“夜半无茶,仅有凉水一杯。请坐。”
云珞依言走到桌的另一遍,撩衣坐下,也不饮水,淡淡说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和聪明人合作,省事得多,不是吗?”蓝念淡笑,双手捧着茶杯。
“你要什么?”云珞问到。
蓝念不答,而是问到:“你要什么?”
云珞转头看向了蓝念,却一下子撞击她清纯的大眼睛中,像明珠,里面镶着闪亮的宝石。
而蓝念,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双碧蓝的眼睛,像一面湖泊,里面轻轻荡着涟漪,美得让人痴迷。
没有烛光,只有偶尔的微弱的虫鸣。月光下,彼此的眼都那么亮,那么深,悄悄牵动了两颗心。
多年后,四海平定,云珞总喜欢带着她到屋顶,或者更高的地方依偎着看星星月亮。蓝念问他,何时喜欢上她的。云珞看着她依旧璀璨的星眸,温柔地告诉她,或许是在看到月光下她皎洁明亮的眼睛的时候吧。
蓝念则亲了亲他的下巴说到:“好巧,我也是……”
而此时,两个人的视线好似撞出了火花。
云珞忙别过了眼,然后沉声说到:“我需要一位王妃,需要别人以为的软肋。”
蓝念也别开脸,说到:“我需要一个身份,能够在京城站稳脚跟,光明正大站到人前。”
“秦王妃,会很危险。”
“再危险,好歹还有希望不是吗?”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身份。”
“那好,我答应做你的王妃。”
云珞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突然有些怀疑,怎么会有人如此淡然却又……悲伤。
他上前一步,抓住蓝念的手,锐利地看向她说到:“你到底是谁?”
蓝念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着,说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左相次女,还可以做你的王妃。”
两人对视着,不似先前的暧昧温柔,此刻则是满室硝烟。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蓝念的手腕,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放在桌上。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眼里闪过一丝暖意,然后递给了蓝念。
蓝念接过后,看着质地纯粹的上好玉佩,有些蒙,刚刚不还争锋相对逼问她身份吗,现在搞啥?交换信物?
想了想,她还是取出了一块碧绿色玉佩,抚摸了几下,恋恋不舍地递给了云珞。那是她十一岁生辰,父皇托人送给她的,据说是父皇亲自雕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念”字。
云珞本想解释清楚不用交换,但看她十分不舍的样子,就笑了一下,快速接过来说了句:“定情信物,我会收好的。”说着耳根悄悄红了红。
蓝念立刻转身,都忘记计较他的话,一脸不舍地说:“拿走拿走,不然我后悔了就收回来了。”
云珞心情突然间奇好,看着背对着他一脸悲痛的蓝念说到:“你今日做得可以,但也可以换其他方式,不要让别人如此羞辱你。近几日你便呆在家中不要外出,外面有我,有事我会再来找你。过几日赐婚的圣旨应该就会下来,皇上估计会让我们尽快成婚,你做好心理准备。”
蓝念听到这里,突然间耳朵就热了,装作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快走。”
云珞瞅见她耳根发红,突然间似乎找到克制这个小野猫的办法。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翻身跳出窗外。
蓝念猛喝了两杯凉水,一遍唾弃自己居然比一个古人还害羞,一遍关上了窗户。躺回床上后狠狠甩甩脑袋,然后慢慢入睡。
次日,伊人阁宣仪郡主欺负左相次女,左相次女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打伤的消息却不径而走,传遍京城。
自古文官武将便不和。陈国公是皇帝的亲信,随着皇帝四处征战几十年,还娶了皇帝唯一的妹妹。即使大权在握,但也十分得皇帝信任,因为他已是天命之年,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以他为手,站住了一派武将,皆是效忠皇帝。
而文官则以左相为首,是宫变后率先投诚的一批文臣,也得皇帝信任,但文臣酸孺很多时候让武将出生的皇帝很不耐烦。
另外以右相为首的文臣,还有冀国公为首的武将,则是从宫变后就保持中立态度。不得皇帝信任,却也各司其职,安守本分。
而此次宣仪郡主打了左相次女,而且还是在知道身份的情况下打的,就是打左相府的脸,而且还全京城都知道了,必须找回颜面。
于是弹劾陈国公教女无方,纵女伤人的折子飞一样扑向皇帝的桌子,还有部分看不惯宣仪郡主平时作为的中立排也参与了弹劾。
而武将觉得,不就是两个女孩子掐架吗,牵扯什么打左相府的脸,明明就是那些酸孺找事。
其实皇帝陛下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蓝念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