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亲皇派他的品级最高,按理确实应该他发言。
斟酌二三,他俯身说道:“启禀陛下,北疆提前调集军队,突然袭击,让我军措手不及,所以才会连失十县,我军反应过来后进行反击,如今在榆林主城附近胶着着,但冀州其他地方也相继遭遇攻击,战线有蔓延的趋势,如今有好几处郡县告急。定北军经过两年前的战役,如今尚未完全恢复元气,战况很不容乐观。”这是众臣商讨的结果,他照着说,总归没错的。
隔着帐帘,仿佛看到啸天帝点了点头,但又问了一句让几人觉得措不及防又在情理之中的问题:“右相,说说你的看法。”
右相缓缓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虽然陈国公等人不幸遇难,但我军粮草兵器还是顺利押运到达冀州,北疆此次来袭人数众多,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选拔将帅之才前往冀州支援,否则定北军人数限制恐怕不能完整守住冀州一线。”
啸天帝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几人怎么看?”
几人齐齐回答:“臣附议。”
“那你们认为,如今谁能担当我大秦军队之将帅,去阻挡北疆贼人?”
啸天帝的话落,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对抗北疆,最合适的莫过于秦王,但如今秦王双腿残疾,身中剧毒,况且,啸天帝……怕也不乐意。
陈国公年轻时与啸天帝四处征战,也算一名沙场老将,如今却死在了路上,一同死的还包括能力稍逊但依然有征战经验的将领。
赵国公也曾征战沙场,还是啸天帝的老师,只是由于秦王的原因,现在和啸天帝疏远,况且年事已高,现在又旧疾复发。
而冀国公,是啸天帝登基后提拔安抚人心的一个副将,能力稍逊,没有独立领战的经验,这也是被提拔的原因。而如今,也重伤在床。
剩下仅存的,都是些几乎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怎么都担任不了将帅之责。
几人都垂下了头,感觉深深的无力。
两年前啸天帝大肆屠杀将领的时候,恐怕怎么都想不到如今的局面。
同时几人对北疆越发痛恨,北疆太狠了,可以说直接抓住了大秦的命门。
固然知道肯定是大秦内部泄漏消息和路线,但几人更忧心的是冀州的战事该如何。
思索良久,右相一下子跪在啸天帝面前,痛哭道:“陛下,冀州已是危在旦夕,南楚和蜀地也蠢蠢欲动。如今大秦若再派不出有能力的将帅,臣担心,冀州若再战败,那时,大秦将直接应顾不下,面临国家大难。臣恳请,请秦王为征北军之帅,扫平北疆!!!”说完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几人都震惊地看着俯身在地上的右相,啸天帝则忽然全身发出冷冽的气息,眼神冰冷地看着右相的头顶,沉沉地声音响起:“王爱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右相依然俯身在地上痛哭着:“陛下,秦王虽然双腿残疾,但自幼成长在冀州,征战沙场十余年,能力卓越,也对北疆贼人有很大的震慑之心,陛下,大秦……无将可派了!”
“放肆!”啸天帝一声怒吼,“我大秦,没了秦王就要灭国吗?”
几人忙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心里却越发悲凉。
如右相所说,任命秦王为帅,大秦还有希望,但啸天帝此时,还放不下心里的猜忌还有隔阂……
大秦,才存两年,就……命尽了吗?
啸天帝看向跪着的几人:“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几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啸天帝显然知道了结果,将面前的奏折笔墨扫落在地上,怒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咳咳咳……”还没说完,啸天帝又剧烈咳嗽起来,重重地喘着粗气,大太监忙哭着喊到:“陛下,陛下,太医,快来太医。”
太医从侧门马上进入,忙上前给啸天帝顺气,将帘子拉起来的同时,左相等人也慌张起身,看到了啸天帝的真容。
几人呆楞着,啸天帝则红着脸咳嗽着指着几人断断续续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太医见啸天帝如此激动,哭丧着脸:“陛下,您不可再这么激动了,几位大人下官求你们先出去吧……”
几人忙走出门外,还将门带上,啸天帝才好像平复一些。
到达门外,几人感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杨大人说道:“那……那是陛下?”
不怪几人呆楞,刚刚看到的啸天帝,满头白发,脸胡须都白了,嘴唇却乌紫,脸上的褶皱直接让脸变了形,宽大的龙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看起来像个七旬老人。
可是啸天帝才五十多岁。
这才几日,不是说只是急火攻心吗,怎么变成如今的样子了?
右相额头上一片青紫,眼里越发悲凉,叹了口气:“大秦,危矣,老夫等会儿亲自去拜访秦王,左相这里,不用老夫说吧,不说那上面的位置是谁,若大秦丧于我们之手,中原土地沦落至北疆的铁骑下,那你我万死也不能赎罪。”
左相俯身对右相行了一礼:“本相,明白。”其他几人也纷纷弯下腰向右相行了一礼。
右相也回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右相萧索又有些佝偻的背景,左相眼眶微红。
追逐权势大半辈子,沉浮于勾心斗角中大半辈子,他以为,他的后半生是成功的。
深得皇帝重用,可以说是百官之首,虽然是啸天帝手里的刀,但他从不祸害百姓,也不贪污,尽心做好左相份内的事。
但今日,他百愁莫展,或者说想到了,也绝不会去做时,右相站了出来,大声说出了他们心知肚明却依然遮遮掩掩的事实,也扯下了啸天帝的遮羞布。
大秦,是真的无将可派了.
罢了,若国不在,那滔天权势有何用?最后还会成为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他对着剩下的几人说道:“回去吧,安抚上下,准备好一切。”
“那左相大人您呢?”
“我有我的安排,无论如何,大秦不能亡。”
几人都重重地向左相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留下了只是干扰,还不如回去做些准备。
几人如今算是朝堂的官员中的重臣了,他们要做的,很多,武器,粮草,如今进入秋季,冀州地区很快迎来寒冬。
曾经狭隘的格局,该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