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陈教授的话,陆忆初鼻头酸酸的,但仍然保持着浅笑。
“谢谢陈教授。”
陈教授和奶奶是同学,也是同事,两人的革命友谊根深蒂固陆忆初是知道的,不然像陈教授这样的业界翘楚,自己段然还不够格当他的学生。自己本科毕业回来工作后,奶奶就让陆忆初在陈教授的指导下继续在G大完成硕士学位的研读。
陈教授是G大医学院的做客教授,手里每年都有两个研究生名额,陆忆初有幸,成为了他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
而陈教授,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来看待,曾经还想撮合自己的孙子跟陆忆初在一块,但最后被陆忆初谢绝了。
心中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又怎么会段然去接受其他人呢。
陆忆初自己是做不到这样。
从陈教授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陆忆初褪去脸上的笑容,舒了口气,陈教授和自己说了很多,都是安慰她的话,陆忆初看着走廊尽头那些焦急等待生命宣判的人们,陈教授的话显然挺有用。
比起那些在被病魔折磨边缘,随时天人永隔的人们,自己还算比较幸运。
至少自己身体健康,能吃能喝能睡。
所以哪怕在这个世上自己没了亲人,那又如何?
陆忆初浅笑,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忆初挑着碗里的菜叶吃,梨洛边吃边八卦,说的还是国民女神结婚的事,陆忆初早上也听到了些,这会儿正好可以和梨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梨洛说得正起劲,眼光落在陆忆初左手上又看了看她光洁的脖颈,“忆初,你的戒指怎么不戴了?”
梨洛见到陆忆初的第一天起,她的脖子上就戴着枚戒指,带钻的那种,设计独特,上班的时候戴在脖子上,下班就戴在左手中指上,梨洛当初还唏嘘了好一阵,一直没见摘下来过,谁知道陆忆初却是个单身贵族,梨洛也一直好奇那枚戒指到底什么来历,能让陆忆初这么宝贝着。
陆忆初愣了愣,意识到梨洛说的是戒指,才看看自己左手,中指底部那圈淡淡的痕迹还能看得见。
淡淡的收回目光,一脸漫不经心的挑着碗里的菜叶,有些含糊不清的说“它不见了。”
不知道为何,梨洛从陆忆初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悲伤,那种情绪就好像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起的阵阵涟漪。
是啊,它不见了。
他也不见了。
陆忆初觉得今天医院饭堂的菜没放盐,味同嚼蜡,有些食之无味。
“不见了就不见了,周末我在陪你去买一个新的,最近DW出新款了。”梨洛一直都走在时尚的前沿,大概是家里有矿,要来医院体验生活吧。
陆忆初想了想,不见了,再买一个,心境会不会还和以前那样?“好,周末陪我去买一个。”
说不定,换一个,还是当初那样的心情。
饭堂有些吵杂,人来人往的职工餐厅,三五成群,陆忆初的身边时不时会路过一些医生,认识的会打个招呼,不认识的相视一笑而过。
“嗡嗡——”
“忆初,你手机。”梨洛嘴里还塞着饭,有些口齿不清,用手指指了指一旁陆忆初的手机,陆忆初回过神,看到手机上的一串号码。
是方然。
虽然陆忆初没有存下他的号码,但是这个号码一天好几条短信,时不时还打电话,然而陆忆初都没有理过,电话响了不久就停止了,陆忆初也不打算理它,抓起来就往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放,脸上什么神情也没了。
梨洛微微摇了摇头,她希望陆忆初快乐点,年纪轻轻的不爱笑,脸上有时候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行尸走肉般。以前她奶奶还在的时候,梨洛还能偶尔看到陆忆初的笑容,这会儿走了,即使有笑容,那都是假的。
“李时遇,你说你,当初到底把人怎么样了,现在连我都不理。”方然有些气愤,看着屏幕上那未接通的电话,恨得牙痒痒,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个祖宗了。
一个不说,另一个直接消失。
安静的餐厅里,李时遇像是习惯性的跳过菜叶,夹起一块青菜茎往自己嘴里送,眼神都没有给方然一个,自顾自的吃着,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放佛不受方然的影响。
方然心里堵得慌,越说越起劲,“你说人家好好一个漂亮小学妹,怎么被你弄的就像有苦大深仇似的。”
“消失这么多年,见了面也不打招呼。肯定是你对不起人家。”方然冥思苦想,像陆忆初那样漂亮温顺的小学妹,能让她见了面就像逃的,肯定就是李时遇的问题了,渣男!方然在心呸了自己兄弟一声。
想着想着,方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坏笑的看着李时遇,“你肯定不知道那天忆初为什么看了我们俩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后来我问她,她说——”方然故意卖着关子,就像看看对面这个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家伙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李时遇,只是夹菜的筷子一顿,很快就恢复自然,快到方然都没有捕捉到这一幕。
感觉有些无趣,果然是渣男!一点都不关心,哼!方然心里替陆忆初骂了句,还庆幸陆忆初离开是对的,跟着这个一点都不友爱的家伙完全没有幸福可言。
方然开始替陆忆初打抱不平,接着有些骄傲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忆初说了,当初你们分手的时候说好的,再见就是陌生人,她说她做到了。她还说——”
“你有完没完?”
李时遇丢下筷子,语气有些重,看了方然一眼,便起身要走。
看他面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方然自觉理亏,“唉,啊遇,你去哪,不吃了吗?”
“厕所。”李时遇漠然的丢下这两个字,径直往餐厅的厕所方向走去。
得,是他的祖宗。
说不得。
方然看着李时遇萧索的背影,又看了眼一直未接通的电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冤孽啊!
李时遇双手撑在洗手池上,刚刚刚捧了一捧水附在自己的脸上,此刻的他低着头,额前的发滴着水。
一滴,两滴,三滴。
也许是太用力了,撑着的手青筋凸起,李时遇用力的抓住洗手池的边缘,脑海里都是方然那句,“她做到了。”
她不仅做到了,还做的很好,特别好!
他相当满意!
李时遇讽刺的勾起一抹冷笑,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刚毅的轮廓配上冷漠的表情,竟意外的和谐,毫无违和感。
“啊遇,你怎么都不笑啊,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以后要多笑笑哦。”
“啊遇!我爱死你的笑容了,以后在我面前只能笑,不准哭,听到没!”
“啊遇,你好可爱啊,再笑一个嘛,我想看!”
“啊遇,啊遇,啊遇!”
……
“啊遇,以后再遇见就是陌生人,看见也别打招呼,最好转身就走,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