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之后,我和萧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陷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不管哪一方拍胸脯保证自己从里到外都坦然的像是剥了壳的虾米,独处时总萦绕着那么一点心照不宣的芥蒂。
好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轻松愉悦的相处模式,萧扬也再没强行横插进我的生活。
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就是这样的奇妙,说不上哪条红线被不‘适时’地越过,结局就会大不相同。尤其在“学术生涯的过渡期”。
和所有人做朋友,是大多数优秀单身男青年都会乐意维持的一种状态。
这是聪明人的选择,也是我绝不会选择的聪明人。
如果萧扬没有冒出那么一句话。
不过伴随那点尴尬匆匆而来的毕业季,倒是阴差阳错地打乱了这点暧昧,也打散了原本该永远是好朋友的我们。
紧赶慢赶,大学四年级的毕业日期还是延迟了将近一个多月。
回母校做结题报告、领毕业证、认证研究生录取offer、提前在新加坡租房子、办签证,各种行程手续都跑的火急火燎。原本想回到CX市和朋友、老师、工作伙伴好好聚聚的计划也不得不搁置,草草地同寝室舍友、全班同学吃了两顿饭就算作饯别。
更不要提之前约好拍的‘花式’毕业写真,以及百般畅想过的毕业旅行。到头来,写真集压缩为C大北门口、图书馆门前的几张学士服集体照,旅行精简到提前两周去狮城居家隔离、云踩点。
没有想象中醉倒的一大片,也没有先酒醒的人先拎起行李悄悄离开的伤感,连再见都说的匆忙。
我拖着箱子离开时,刻意绕道到北门搭车,途经一趟学院楼。想再看看去年刚铺上的木地板、新栽好的榕树和一年一度盛开的荷花。
去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也是在学院楼门口。
我和同学从北门回C大,打打闹闹间AJ,愣是把半句话生生卡在了喉咙眼,咽下“那我可得嫁个欧洲人”的不当言论。
连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朝他打招呼,也忘了张嘴插句‘老师好’。
他十分钟前就发消息说自己‘call it a day’,怎么还在门口站着?
“叮咚—”
刚一拐弯,AJ就煞有其事地解释说,端午节快到了,教职工工会分发的粽子礼盒托门卫拿给他,等了会儿云云。
AJ:但我刚才好像吓到你了?
兴许是心虚的劲儿还没过去,也没顾上戳穿他——明明是听我说快到北大门,专程站在路口等我回来。
Gin:不,是surprise。不是惊吓,是惊喜。
Gin:今天又遇见了Jason!快乐!
那个时候真好啊。
手机在口袋里被我攥着。我低头自嘲,又把口罩朝鼻梁上拉了拉,在口罩里轻轻对着副院长办公室窗口的方向说了句“再见”,
我们已经说过再见了。
遗憾和感谢,都是回不去的昨天。
疫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严重影响到这一届学生的录取。新加坡的封国指令虽使得开学日期推后月余,我也还是如约踏上狮城的土地,开始我的研究生生涯。
以及我的博士生涯。当然这是后话。
不出一个月,我便爱上了坡县的生活。
出乎意料,饮食得到了极大的保障。无论是川菜、湘菜、火锅还是烤串,China Town琳琅满目的小店总能满足你的味蕾。东南亚菜、西餐店、咖啡店和甜品店,应有尽有且各有千秋,每一个都值得去尝试。
建筑也是我喜欢的风格------并非见惯了的仿古建筑,更多的是一幢幢摩登、耸立的现代建筑。与SZ异曲同工,都是颇具现代感的花园城市。
但要说最最让我心动的,还是University Town的自习室。我的大部分课余时间也消耗在这里,在静悄悄、只有翻书页的声音的隔间自习室里,拉亮台灯,独自坐到凌晨。享受物质与精神,慢慢累积的过程。
不过University Town可不止有自习室,还有大型健身房、攀岩场和一个小型露天泳池。有时想要嘈杂一点的自习环境,我也会去星巴克小坐,展示我最擅长的一项技能------把笔记本键盘‘霹雳磅啷’地敲出韵律感。
S大的主校区,包括理学、商学、计算机科学和工程四大学院,就坐落在一切我爱的环境中央。
周围绕有一圈地铁环线,交通便利。而我和包包租下的小公寓,就位于S大工程学院西南角的Clementi,临近West Coast Plaza(西海岸广场)和西海岸公园。
刚搬来的那一两周,我们最热爱的课余活动,便是坐在海滩上,一边欣赏落日余晖,一边讨论Group Work。有时也会挑一两个合适的日子,一大早起床先绕道去看看朝阳,再去食阁买好早餐、步行上课。
方惟和卓义住在楼下。碰巧遇上朋友们都得空的周末,这两位真正意义上的老司机,也会选择开车带着我和包包,自驾去隔壁的马来西亚吃海鲜。只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公寓,便不会影响第二天的日程安排。
一切都显得惬意而充满未知的愉悦感。
除了萧扬。
萧扬住在S大临近别墅区的另一侧------离我们遥远却十分安静的巴西班让。以往总有他不厌其烦地分享这分享那,如今……
我只偶尔能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他的近况,什么时候跑去学习巴西柔术,娱乐活动又新增了街头跑酷云云。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挽回这位好朋友,又或者说,我是没有立场的。也许萧扬抛给我的就是这么一个‘yes or no’的选择题,没有模棱两可的中间项。也许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脱轨,却并不想让这种脱轨继续下去。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梦要追,每个人都像是别人天平上用来衡量的砝码。拿去和前途比较,又拿来和梦想比较。聪明人都在不断地做着取舍,留下对自己来说更为重要的部分。
好在我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选择,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被选择。倒也不至于十分伤心,纠结于朋友突然的疏远。
我们要珍惜且深沉热爱的,永远都只有眼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