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寒和安悦两人就在沙发上对坐到了天明,谁也没有去歇息,都非常有默契的等着宋樱醒来。
窗外的光线由暗转明,洒下了一室的光辉,客厅的茶几的香炉里燃起缭绕熏香,撑了一夜的疲惫后,在此刻更显得昏昏欲睡。
“不要,不要,走开…………。”原本昏睡在沙发的宋樱突然的挣扎起来,大喊大叫。
“宋樱。”
“樱樱小姐。”
同时清明的两道声线,同时迅捷的两道身影,扑到了宋樱面前,按住了她拼命挣扎的手脚,以免她误伤了自己。
“怎么办?安医生?”宋樱力道大得惊人,两人都快按压不住。
“昨晚才给她注射了一针地西泮,十二小时内再注射会损伤神经的。”安悦一脸的沉重,看来宋樱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不要,求求你,不要。”
“好疼,好疼……。”
“爸爸,妈妈……,阿磷。”
“救救我……救救我。”
宋樱大声嘶吼,哭得声泪俱下,尖锐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手掌,混着鲜红的血液蹭得到处都是。
凌子寒触目之间是一片血色,他的身体比神经更先一步作出反应,紧紧的握住了宋樱的双手,任由那锋利的指甲划破肌肤。
“现在,只能把她叫醒。”安悦看着现在越来越糟糕的情况,仿佛回到了当年宋樱病情最严重的时候。
“宋樱,你就是个胆小鬼,你不敢醒来吗?”
“你就那么怕吗?”
“你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你注定这一生都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你以为那些欺负你的人看到你的可怜就会可怜你吗?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没人会怜惜你的,你个傻瓜。”
“你的痛苦,你的煎熬,都只是别人的笑柄而已。”
“十年前的噩梦,你还要再承受一次吗?”
“宋樱,醒过来。”
安悦的声音陡然的变得凌厉了起来,几乎每句话都是靠吼出来的,脸颊随着眼眶慢慢的变得通红,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宋樱薄弱到可以看见肌底的脸颊,感受到这脆弱的灵魂下这坚强的意志。
既然多年前能扛过来,那么现在,也一定能扛过去。
“樱樱小姐,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你了,他们已经无法再伤害你了,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
“以后我们来保护你,你别怕,别怕。”
“你醒过来看看我,你看看我。”
说到最后,安悦已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只有她知道宋樱度过的是怎样的十年,这十年又是怎样的艰难困涩。
宋樱听到旁边呜呜的哭声,停止了挣扎,眼帘不停地颤动,拼命地睁开压在眼睛上的千斤巨石。
光,温暖且明亮。
宋樱睁开眼任眼泪滑落。
“醒了,醒了。”凌子寒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生怕看错。
“樱樱小姐,樱樱小姐……。”安悦猛的一把抱住宋樱,把凌子寒和宋樱交握的双手挤开。
宋樱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到了匍匐在她身上的女子纤细而又娇嫩的脖颈,精致的旗袍衬着温柔而缱绻的脸颊,如这室内的光辉一样,风华无双。
像是当年,胜似当年。
宋樱伸出双手回抱了这个如花一般美好的姑娘。
谢谢你啊,安悦。
是你的出现为我这腐朽破败的人生重新点燃了最后的一线光明。
……
宋樱醒过来后吃了一点东西,精神还是很恍惚,一个人坐在窗台边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这样的情况,是好了还是不好?”凌子寒和安悦站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里说着悄悄话。
“不好说。”
“曾经带给她的是毁灭性的伤害,就算伤口愈合了,在心里永远都有一道疤。”
“这道疤痕,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
“她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奇迹了。”安悦看着宋樱单薄的身线靠在窗边的大理石上不发一语的模样,仿佛初见时的样子。
她那笑起来像是盛满满天星空的双眸,温声细语打着招呼的模样,她,实在是很难把她跟精神病患者联系在一起。
她和宋樱的初相识,是他的父亲安怀山让她帮忙接待一位精神病患者,患者就是宋樱。
安悦在凌子寒震惊的眼神中将这段过往缓缓地道了出来。
凌子寒握紧了双拳,这段故事算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宋樱太正常了,太像一个正常人了,在这之前他从未察觉过半分不正常的轨迹。
可最终,他还是很愤怒,愤怒到胀红了双眼,愤怒到心脏都有些疼痛和麻痹。
天底下怎么会有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进精神病院的父母呢?
只是因为子女让父母,让家族蒙羞,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吗?
但是,为什么?承受伤害的人反而成了有罪者呢?
因为承受着一切都是本该,不能反抗,就是有罪吗?
真是太……滑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