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艳的院子就在怨川河岸,将公子安置进她的小屋后,聆艳就带着千曳和阿乔来到了河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千曳和阿乔分别来到聆艳两侧,刚要往下坐,就听聆艳:“站着,谁让你们俩坐下了。”
怨川两畔白得几乎透明的听语花此刻全都垂下了头,动都不敢动一下,就连往常被河水洗涤怨气疼的嗷嗷直叫的怨鬼此时都紧紧闭上了嘴,默默地沉入了河底,只留下河面上冒出的气泡。
“聆姨,我们错了。”千曳和阿乔异口同声地说。
“其实你们没错。”聆艳朝小屋的方向睨了一眼,“没有任何文书,也没提前通报。现在这样是他活该。”
“那您刚才还这么生气,都要吓死我们俩了。”阿乔说着还揉了揉被聆艳拧的发红的耳朵。
“我是真的很生气。”没想到聆艳一脸严肃,“这次幸好不是敌方,如果是,我想问问你们,敌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如何防止外敌登岛侵入?今天他能以撑伞御风的方式从亡灵岛的山顶进入‘此途’,是不是说明亡灵岛的守卫部署需要重新考虑?他没有恶意,也没有准备,才会被结界挡住,如果是准备充分的敌方呢?这些你们都有没有想过?!”
阿乔听后心中一凛,微低下头:“多谢聆姨教诲,我这就回岛上就防御部署的事宜做重点安排。”
“还有探亲限制。”聆艳深深地看了千曳和阿乔一眼,“我已经听说,今天是他挟持了一个经常来探望住在亡灵岛上的妻子的老张头才上岛的。像老张头这样的情况多不多,以后会不会再给我们带来麻烦和危险?我知道,你们两个也是希望借此帮怨鬼们早日摆脱心中怨念,但那也要有限度。类似于这样的事,以后都多注意一下吧。”
“好的,谢聆姨指点。”阿乔行了一礼,朝千曳点了下头,便用法术离开,回岛部署了。
“聆姨,公子,呃……舅舅这边……”千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套近乎比较合适,“应该不会怪罪吧?”
“这你不用担心,他本就随性洒脱,有时候孩子气起来比你还不着调,醒来后想必也不会为难你。”聆艳点了点附近的听语花花瓣,惹得小花朵们一直摇曳轻颤,“他今天以这样的方式来,估计也存了警醒你们的心思。他醒来后你可要好好感谢下,要不然真被哪个敌手进入‘此途’,到时你想哭都没地儿哭了。”
“我倒是不担心。”千曳大大咧咧的往聆艳旁边一坐,无所谓道,“就算有敌进入‘此途’,那哭的也会是他们。”
“你千万不要大意!”聆艳将目光移向了千曳被飘带层层缠绕的双眼上,“论战斗力来说,的确是你的‘此途’最强。但你要记得,他们是对敌最强的利器;而同时也是对‘此途’,甚至是怨川和亡灵岛最大的隐患!一旦他们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千曳放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收紧,又缓缓松开,她扯出了一个自认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声音轻轻:“可是聆姨,你口中的‘他们’,跟我一样呢。”
当年她被冥帝所救进入冥域,可她的怨气已然控制不住。她恨,自己凄惨一生也就罢了,为什么死后灵魂还要遭受那样的痛苦!她要报仇,她要报仇!她也要让那个挖她双眼,断她舌头的女子尝尝撕裂灵魂的痛苦!复仇,成为了她的执念。
冥帝本是一只五彩凤凰,他的金色羽毛有镇压邪念怨气的作用。他将他的金羽融入千曳的灵魂,召回了她的意识。可怨念已生,无法消散,千曳还是变成了怨鬼。
当时的千曳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脾气越来越暴躁。冥帝就带她来到了怨川,见到了聆艳和也才刚来不久的阿乔。
现在的此途其实只是当初怨鬼们进入怨川所走的一条长路,后来怨鬼增多,聆艳颇感吃力,便向冥帝上奏,这才有了亡灵岛和此途。
随着时间的流逝,千曳惊讶地发现,有一部分怨鬼竟和自己一样,是被那名女子所害,也从冥帝处知晓了她的身份:暗巫静雪。
三方大战后,规定了人类除巫族外不得再修练法术。但其中有一部分巫族不服,脱离了巫族,还修练邪术,妄想控制人世,再次挑起大战,这些就是暗巫。而守约派的巫族便被称为圣巫,与妖国冥域联手,对抗暗巫。
一千多年来,千曳和她的伙伴们一直在等待静雪的出现,等待时机复仇,可静雪却好像消失了一般,杳无踪迹。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聆艳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失妥当,连忙解释,“我担心‘此途’会被敌方利用,会被陷害,陷入不利的境地!”
千曳却从聆艳的话中听到了蛛丝马迹,抓住了她的手:“聆姨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唉……”聆姨叹了口气,朝小屋望了一眼,“果然,该来的总会来……据说,查到了暗巫一族的踪迹。”
暗巫一族?静雪?!
千曳控制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可靠吗?消息属实吗?静雪在哪儿?!”
“这你要问问他了。”聆艳站起来,却沿着河岸向外走去,“我想这才是他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
本想追着聆艳的步伐停住,千曳低头沉思,她一直等待的时刻,终于要来了吗?
千曳笑着仰起头,有风吹过,飘带纠缠着她的发丝,展现出优美的舞蹈。她笑了笑,向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