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国,冥域,人世中间隔着一个通幽海。
其实这三个地方在远古时期是一块大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陆分崩离析,妖生活在妖国,而鬼灵精怪,魑魅魍魉等则生活在了冥域。最奇特的种族要数人类了,人类拥有躯壳和灵魂,身死后,灵魂可去往冥域,通过冥域的忘川,饮下孟婆汤便可洗涤灵魂,再去人世寻找适合自己的躯壳。一定程度上真正做到了永生。
大陆分离后,通幽海出现,人类无法轻易去往冥域,冥域也不愿人类利用自己地盘儿上的资源,使其永生不灭。大战即发,死伤无数,但双方势均力敌,战事胶着。一些丧心病狂的人类修士无意中竟发现炼化还留在人世的妖族或吸食妖力可以提高自己的修为,所以一场对妖族的杀戮也开始了。妖国接到同族求救,也对人类宣战。后来妖国和冥域联手,才使战争结束。
三方签署了停战协议,规定从此之后和平友好,不得相互侵犯。人类在躯壳死后可以由鬼差带入冥域,进忘川投胎转世,但人类各族除巫族以外不得再进行修练,也不能随意踏入其他两国;冥域也除引魂以及特殊情况外,永不踏入人世;妖族有遗落在人世的后裔或由机缘巧合在人世修练化形的妖族可由人类告知,由妖国将其召回,除此之外,双方互不踏入彼此领土。而通幽海作为阻隔三方的屏障和互通的必经之路,也被三方连下多重禁制,使各方在进入通幽海的海域后都不得使用法术。
相对于人世,妖国和冥域的关系很好。几十万年下来,双方互通有无,关系融洽,通婚已然不少见,去对方的国家旅游那更是稀松平常的事。
三方追溯到远古本就是同源,所以在文化上差异并不大。妖国和冥域按照规定不再踏入人世,但人类躯壳死后,去往冥域的灵魂一般不会立即投胎,而是会留在望乡台几日,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再选择下一个适合自己的躯壳。有的灵魂甚至放弃了轮回,在冥域生活了。留在冥域的灵魂也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文化交流使者的角色。
老张头就是其中一个留在冥域的灵魂,他现在是妖国往来冥域之间的航线上的船家。最近正是冥域忘川河畔彼岸花齐放之时,场景甚美,有许多妖国的公子小姐们坐他的船去欣赏彼岸花开的美景。
今儿个运气不错,他刚到自己的船边就来了一位公子包下了他的船。
开船后先在妖国内海航行了一段时间,然后通过“曲径”,就正式进入了通幽海。“曲径”也算是一片海域,其中礁石众多,稍有不慎就会有触礁的危险。因礁石众多,水流湍急,船不可避免地晃动,有些海水趁机拍打进船里,正好弄湿了那位包船公子的披风。
“公子坐好,过了‘曲径’,就能进入通幽海了,到了那儿船就平稳了。”老张头心里有些打鼓,就怕刚刚海水打湿了披风惹得贵客不快。这公子虽一袭纯白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就连脸都被兜帽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两片薄唇。但这丝毫掩盖不住他周身的贵气,老张头在心中默念,这么一位主儿,感觉就不好惹,可别在船上触怒他,他这一把老骨头可承受不起啊。
白衣公子仍是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将手放在披风被打湿的位置,想用法术烘干,但却发现不知什么原因,周身的灵力凝滞,使不出半点法力。
“公子,到通幽海了。”老张头适时解释着,便继续看着前方掌舵划船了。
船行了一段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通幽海,眼见着马上就要到达冥域,老张头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停船。”
老张头一愣,依言停了船:“怎么了,公子?前面就到冥域了。”
公子从船上站了起来,老张头这才注意到这位公子还带了一把白色的伞,但伞面和伞柄的材质他从来没有见过,估计又是什么妖国的稀罕玩意儿制成的。
“我不去忘川。”白衣公子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要去的,是‘此途’。”
老张头瞬间瞪大了双眼,又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容易被怀疑便赶紧低下了头,压下心中的惊惧:“公子说的是哪儿……老张头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我在海边待了几天,观察了你许久。”白衣公子见老张头装傻并没揭穿,而是接着说,“这几天想去欣赏彼岸盛景的不少,所以我知道无论是拼船还是包船,租下的都是单程,船是即停即走的。其他船家一来一回都差不多只用了一个时辰。而你……我两壶茶都喝完了,还等了你许久,你才回来。”
老张头抓着船桨的手越来越紧,却还是咬牙硬撑着:“那能说明什么,我……我就是划船划得慢了些……”
白衣公子走进了他几步,气势迸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已经穿过了大半的通幽海。”说着还笑了笑,“船家您的技艺还真是熟练精湛呢。”
老张头听到这儿直接吓得双手一松,船桨就掉进了海里,飘在了海面上:“你……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白衣公子只是弯了腰,手一抄,便把船桨捞了上来,还甩了甩上面的海水:“我了解过您,寿终正寝后就来到了冥域,但因为跟老伴感情至深,所以想等老伴来到冥域后再一起投胎。只可惜,您没有等到她。”白衣公子将船桨还给老张头,可老张头只愣愣地看着他,并未接过。
白衣公子也不恼,将船桨放在了老张头的脚边,直起身子:“她成了怨鬼。”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在老张头耳边炸开,老张头抖着双唇:“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知道这些,也不懂您为何要去那儿。我只能告诉你,‘此途’虽到处是怨鬼,但他们都不曾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安静地等待,等待进入怨川,等待自己的怨气被洗涤,等待继续投胎的机会。‘此途’管理严格,我进不去,更没法带你进去……‘此途’是不被熟知,不被打扰的,公子为何一定要去?”
“唔……”白衣公子坐了下来,思考了一下,却并未回答老张头的话,“我知道你没法带我进入‘此途’,其实我也只是想请你带我去亡灵岛而已。”
对老张头来说,白衣公子的这句话无疑有是另一道炸雷:“你连亡灵岛都知道,你……”
“我并无恶意。”公子打断了他的话,“您就当我是去……旅游?嗯,亡灵岛半日游。”
“我,我要是不带你去呢?”回过神儿来的老张头问。
白衣公子嘴一咧,伸出了一只手,青葱般修长的手指很是好看——如果忽略掉指尖蓦然长出的尖利的指甲。“你不会的。”公子说,“咱还得去见张婶儿不是吗。”
“好吧……”老张头认命般的拿起了船桨,摆了一下船舵,向另一个方向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