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曳顺着阿乔所指的方向望去,便见无霏此时正笑着站在岸上向她们招着手。严格上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可无霏的样子却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上百年那样熟络。现在千曳才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也是听到静雪的消息太过心急了。仔细想来,如果不了解对方,怎么只见一面就会送灵珠这样的大礼,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让对方相信,接受结盟的提议呢?千曳不由得心下一沉,她果然是太天真了,就这样一步一步按照他的想法来走,最可气的是自己就算想明白了,也无法拒绝,她着实感觉有些恼火。
“哟,这不是无霏公子吗,来我怨川所为何事啊?”小船停靠在岸边,聆艳裹着外衫率先上岸,“莫不是发觉了推算的偏差,内心不安,特地过来……继续忽悠的?”一句话,直指无霏的之前的做法是刻意地诓骗,还算准了各方只能妥协,接受他的安排。
“聆艳姐姐莫恼,我今天是特意赔罪来的。”无霏陪着笑脸,可在千曳看来这笑脸绝对是得逞后的炫耀,冷哼一声,招呼也懒得打,就头也不回的朝此途的方向走去。
阿乔想追上千曳,可刚一迈步就被聆艳拎住了后衣领:“聆姨,你干嘛呀?!”“没你的事,别瞎掺和!”聆艳看着千曳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瞪了无霏一眼,对他没好气地说,“你好自为之!”然后就拉着阿乔走了。
阿乔被聆艳拉着倒行着,同样恶狠狠地瞪着无霏,冲着千曳的背影喊道:“千曳别害怕,受欺负了就过来找我。姐们儿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啊……聆姨你打我脑袋做什么?哎哟……”
无霏眨了眨赤金色的双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还是紧跑两步,追上了千曳。他刚要开口,就见千曳目不斜视地说道:“无霏公子不必多说,我已明白公子的谋划,说到底也算是给了我们这些怨鬼离开此途去报仇的机会,公子不必担心,我是会嫁于你的。”
一开始听到千曳公事公办的语气,无霏心中的憋闷感又出现了,但听见那句“我是会嫁于你的”时,内心的烦躁感突然消失,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听千曳继续说:“既然如此,无霏公子,我们现在就来商讨一下这盟约。”
千曳不会毫无准备地去妖国,总要给自己来些保障。虽然是两国和亲,也有聆姨的老友们会帮衬,但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儿,做什么事肯定不会像在冥域这样随意方便,终归还是有些担心,缺些安全感的。既然已无法改变现状,千曳当然就要现在与无霏约法三章,保障自己的权益。
千曳提出自己的要求后,已经做好了要与无霏讨价还价的准备,但没想到他听后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要知道有些条件,千曳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无霏的底线,没想到他听后不仅答应了,还二话不说就立下了灵契,只等她注入灵力后完成契约了。
千曳突然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但想到被对方设计诓骗,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素手一抬,注入灵力,契约已成,她也就放心了些。
“从我来到此途开始,这些年因静雪而成为怨鬼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是可以借此混入送亲的队伍跟我同去妖国,但他们毕竟是怨鬼,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怨气,没有办法完全隐藏,这要如何解决?”契约已成,他们就是盟友,何况都是为了消除静雪,当然要一同解决出现的难题。千曳提出的问题是关键,虽说有冥帝的默许,但此事还是极为隐秘的,如果被发觉有怨鬼出现在送亲的队伍中,他们都会很麻烦。
“那么千曳姬是如何隐藏自己身上的怨气,还能进出皇宫,不被其他女官侍卫发觉的?”无霏反问道。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体内有冥帝陛下的金羽……”千曳顿住脚步,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想让我去求陛下把金羽也给他们吧。”她摇了摇头继续说:“不可能的……以这些怨鬼的数量,怕是陛下就真的变秃毛鸟了。”
“冥帝陛下的金羽并不是镇压怨气的唯一,这些也可以。”无霏说完,单手施法,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箱子出现在千曳面前,她在无霏的示意下打开箱子,耀眼的金光瞬间充斥双眼。
“这些是……”千曳将手伸进箱子里,抚摸着一堆静静地躺在箱子中,闪闪发光的金色羽毛。
“这些当然不是冥帝陛下的金羽。”无霏浅笑着,将箱子盖上了,“算是我用灵力制作出来的,同样可以隐藏怨气,虽是有时效的,但撑过送亲当天应该是没有问题。”
无霏的轻描淡写此刻已经在千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无霏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前有引灵气凝珠,现有隐藏怨气的法器。他是有何等的修为才能做到如此?
千曳微低下头,半响都没有说话。她忽然觉得刚成的灵契不过是个笑话,自己的小伎俩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有种上了贼船并与之谋皮的感觉,已被任其宰割却还在沾沾自喜。千曳在心中竟生出一股恐惧:无霏到目前为止的做法,真的只是为了讨伐静雪?以他的灵力当真会因暗巫的挑衅而困扰吗?
千曳不敢继续往下想,抬起头却发现无霏的脸不知何时已凑得她极近,连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她都看得清楚。千曳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她忘了自己还在河边,这一退便一脚踩空,惊呼着向后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等千曳回过神儿时,她已经靠在了无霏的怀里,双手抵着他温暖的胸膛,竟让她莫名的安心。
无霏的手也还环在千曳的腰间,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放手。可千曳已有些不自在地道谢,并动了动身体,他只得松开手,拉开距离。
“你将这些羽毛都给他们,送亲那天,带在身上就可以了。”无霏打破了此刻有点尴尬的气氛,接着说道,“其他具体事宜,我已向冥帝陛下说明……你到了妖国后,我会再与你细说。”他不知何时已将万鳞伞拿在了手里:“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国宴上见。”说完,也不等千曳的反应,就快步离开了。
千曳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看着无霏离去的背影,思考刚才瞥见的他微红的耳尖,是不是因为灵珠还没与她融合好的缘故,有些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