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维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神清气爽的上早朝去了。
临走之前,他嘱咐门口的婢女照看好孩子,又对身边的管家道:“赵伯,阿翁今日大抵会来,我要是赶不回来,你等莫要怠慢了。”
头发有些花白的管家沉稳应答,将李维送上马车,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进府。
早朝过后,弘治帝去往勤政殿,远远看见慕皇后站在殿门口等他。弘治帝皱眉,加快脚步走至慕皇后跟前,他抬手扶住正要行礼的皇后,对一旁的大麦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不请皇后在殿内等朕?”
慕皇后忙抓住弘治帝的手,摇头道:“陛下莫怪他,是臣妾一定要在这等陛下的。”
弘治帝牵着皇后的手进殿道:“你啊!总是如此。你昨日也陪朕忙活了一宿,怎么也不回去休息?”
“臣妾身为一国之母,陛下的妻子,若是不能为陛下分忧,才真真是难受得紧。再说了,臣妾有什么累的?臣妾还能趁机打个盹,陛下才是真正辛苦。”
弘治帝看慕皇后一眼,“唉!朕现在啊,真是感谢父皇,把你赐给了我。”
“陛下莫要胡说,能一路陪伴陛下君临天下,才是慕容之幸。只有在陛下的身边,慕容才是慕容,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阿容说的话总是那么动听啊!”
“那是因为臣妾说得全都是实话,是肺腑之言。”慕皇后冲弘治帝一笑,然后又道:“好啦,不跟陛下说这些了,臣妾给陛下准备了早膳,陛下先用早膳吧!”
慕皇后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打开盒盖,取出几碟精致的早点和一碗杂粮粥。
弘治帝“嗯”了一声,也不多言,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一旁传来“咕”的一声,弘治帝含笑看去,“皇后怎的还未用膳?”
慕皇后面颊微红,“是臣妾殿前失仪,臣妾只是一时忘了。”
弘治帝拍拍她的手,对两个贴身宫女道:“皇后忙了一宿忘了用早膳也就罢了,你们怎么也不提醒一下。”
一个宫女俯身答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一回宫就忙着沐浴更衣,然后又要去向太后请安,还要接见各位娘娘,处理后宫庶务。忙完这些后,奴婢原本正要提醒娘娘用早膳,没成想娘娘又要去给陛下准备早膳,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勤政殿,奴婢等也是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来不及提醒娘娘用膳了,还请陛下赎罪。”
慕皇后笑道:“陛下莫要听这丫头胡诌,哪有那么忙啊!小丫头惯会讨巧。”
宫女嗔道:“娘娘~”
弘治帝也笑:“跟着你这么爱忙活的主子,奴才们都难免比别个宫里的忙碌些,你可得给他们涨些俸禄啊!不然明个儿可没人肯来你这凤仪宫当差了。”
慕皇后笑道:“陛下惯会取笑臣妾,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他们的本分。”说完,又俯身笑道:“不过臣妾还是代他们谢过陛下了,多谢陛下体恤。”
两个宫女也忙跪下,“谢陛下。”
这时总管太监福禄进来禀报:“陛下,李相已经候在殿外了。”
弘治帝听罢,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李维,朕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
“陛下以往不还说李相是您的肱骨之臣吗?”
“还不是因着昨个儿的事。”
皇后掩嘴笑,“原来是因为这事啊!臣妾昨日听闻后,倒是意外陛下竟然答应他。”
弘治帝无奈,“朕能怎么样,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他是个这么倔的。朕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趴跪在朕跟前,一个劲的喊求陛下成全。他倒是个奇葩,难得求朕一次,居然是求了一道惩罚性质的赏赐。”
“居然还有人能让陛下如此吃瘪,倒也是少见呢!臣妾往日只觉得李相此人深不可测,现在倒是觉得他也是难得的真性情之人啊!不过,冷暖自知,陛下又怎知,这对李相而言不是最好的奖赏。”慕皇后轻笑道。
“罢了,罢了,不提他了。不过说到这,朕倒是想问问。阿容,你们女子……是不是都喜欢李相那样的?”弘治帝看着慕皇后的眼睛问。
“别的女子臣妾不知,臣妾出阁之前大抵也会喜欢李相那样的男子,但现在,慕容只爱陛下一人。陛下也莫要再打趣臣妾了,别让李相久等,臣妾就先告辞了。”慕皇后又是一笑,待皇帝点头后,行礼告退了。
不一会儿,福禄领着李维到了内殿,李维见礼。
弘治帝没叫他起来,讽刺道:“哟!我们李相来啦,你这一回来,帝都可热闹的紧啊!”
一旁的福禄不免为这位“年轻”的宰相捏一把汗,今上虽说不似先帝那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但多疑和忌惮是帝王的通病,陛下这是觉得李相太得人心了吧!
“哪里?都是托陛下的福,臣才能成功赈灾,平安回来继续为陛下效力。”李维不卑不亢道。
福禄松了一口气,不愧是李相,避重就轻、不慌不乱,不过也是陛下的确没动什么杀意。
弘治帝“哼”了一声:“你这个滑头,朕现在看见你呀!朕这头就疼!”
李维笑道:“那倒的确是微臣的过失,好在臣这里倒是有几张治头疼的偏方,陛下要不要?”
弘治帝指指他,无奈笑道:“少贫嘴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言归正传吧!你昨日递上来的折子可是属实?”
李维收敛笑容,肃然道:“千真万确,要不是这次赈灾,我们可能还发现不了。臣在阳城赈灾时,向周边几城收购粮食,却发现有几城的粮店储备根本就不多,臣觉得有蹊跷,仔细查证才发现,是晋国在悄悄的高价收购我国的粮食。”
弘治帝冷笑:“韩修远,好个奸贼。”
“也差不多会这样了,如今我国国力强于列国,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臣已经命人与各地粮商打了招呼,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出价够高,还是会有人暗地里卖粮的。这样我国的粮价被哄抬,百姓们大多会过不下去。”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次是及时发现了,下次可就不知有没有那么幸运了。爱卿,你有功啊!”
“只是臣运气比较好罢了,不敢居功。不过陛下也不必过于忧心,国与国之间交往,不过讲究一个‘利’自,我们只要抓好这个字,他们不但诡计难成,可能还会彼此相斗。臣听福禄公公说,您昨夜一宿未睡,这样着实伤身,越到危急时刻,陛下越要珍重自身,我们以后可还有很多硬仗要打啊!”
“爱卿有心了,起来吧!赐坐。”弘治帝这才想起来这位相爷还跪着呢!
“不必了陛下,臣要交代的都差不多了,臣还急着回家抱我那乖儿呢!”
弘治帝大笑道:“哪有你这么当臣子的,滚吧!晋国这事明日早朝再来细商。”
“唉!谢陛下,臣告退。”
李维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弘治帝叫住了他道:“对了。爱卿,你说的那方子,别忘了抄一份送去太医院,那要是没有用,朕可是要唯你是问的啊!”
李维一顿,苦笑一声道:“是。”
李维走后,弘治帝起身吩咐福禄:“摆架,去给太后请安。再去皇后那通传一声,在她那用午膳。传令让张维之、李复、孙智伟三人,未时到勤政殿议事。”
另一边,李维回府后。
管家在门口迎了李维:“老爷,阿翁来了,在后院。”
李维“嗯”了一声,又道:“吩咐厨房好好准备午膳。”然后李维连朝服也没换,就疾步往后院走去。
后院花坛边,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蹲在几盆花草前铲铲弄弄,忙的不亦乐乎。
李维一笑,上前拱手道:“阿翁,久违了。”
老头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拍拍李维的肩,“倒是被你小子猜中我今天会来。”
“只是恰好得到消息,知道您游历到帝都了而已。”
“哼,你这消息倒挺灵通。不过李相大人,您贵人事忙,可小老头精心栽培送给你的这几盆植株,你怎么就养的蔫巴巴的呢?嗯?我是希望你平时也多抽点时间休息一下,闲暇时间打理一下这些花草,你倒好,养成这样,老头子我心疼啊!”老人控诉道。
李维反驳:“晚辈可真是花心思养了,可这些花草,名贵是一回事,难照料又是一回事。还不如养一盆野草呢!”
“哦!你自己没本事还怪花草咯?野草?野草还要你养吗?丢哪里它不长得痛快?”
李维无奈:“好啦!我一定尽力就是。”
老人“嗯”了一声,这才放过他。又道:“对了,差点忘了我来你这的目的,你那崽崽呢?老头子就是为了他来的。”
提到那孩子,李维面上柔软下来,露出温柔的笑意:“我就知道您是为了他。我带您去吧!”
老头道:“老头子当然是为了崽崽来的,昨日在马上,你护的紧,老头子连脸都没看见。要不是为了看一看那孩子,你当除了帝都那些小姑娘,谁还稀罕你这寒舍啊?”
李维失笑:“您这张嘴啊!真是半点不饶人,我这相府修的还是挺不错的吧?”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往目的地去了,日光温暖,和风拂面,倒是不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