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苑中正在漫无目的游玩的宋徽宗,伸出双手让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看着它慢慢的融化,直到感觉双手微微的变冷后才收回去,身后落后半步的梁师诚这个时候赶紧把暖炉递给宋徽宗道:“官家暖暖手,要是冻着官家了,皇后娘娘可饶不了老奴喽!”梁师诚嬉笑着脸在自己的脸上轻拍了一下。
瑞雪的再次降临本来就让让赵佶心中甚是高兴,当听到自己身边的大伴今日也敢来拿自家圣人繁英来压自己,想起繁英依旧在病中,赵佶赏雪游玩的心情顿时没有了,接过梁师成手中的暖炉后说道:“圣人的身体可有好转?”
梁师成听到官家问及皇后的身体状况,背后的冷汗直流,对于官家和娘娘的关系他是最了解不过,官家和娘娘并不像宫里宫外传言的那样娘娘不受官家宠爱,相反的是官家是极其宠爱娘娘。
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娘娘身子弱,喜安静,性子又是温和,为了少一点宫中的麻烦事儿,就让官家少去她那里,对此官家不止一次的和自家娘娘抱怨道:“我的繁英娘子哎,哪有把自家官人挡在外面的呢?你看百姓们夫妻见也不这样。”
每当这个时候,娘娘总会像安慰受气的孩童一样说道:“好了!好了!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我好吗?别生气啦!”
越是这样想,梁师成心中越是害怕,他知道娘娘的身体这两年来,是越来越差了,今年冬天更是严重,前几日不小心受寒到现在还没好。看着额头冒冷汗的梁师成,赵佶也想到了繁英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心中的好心情也彻底消散,语气森然的对梁师成说道:“摆驾!”
没过一会儿天空中的雪花就比鹅毛还大了,福宁宫外跪着伺候皇后的宦官和宫女,虽然都快成了雪人,但是没一个人敢发出声来,只希望寝宫里的娘娘快快醒来,娘娘醒来后他们这些人才会有活命的机会。
赵佶坐在床前静安地陪伴昏睡着的皇后,此时他的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自己眼前的繁英才是他的一切,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柔夷轻握着他冰凉的双手,他心中一喜提起了精神,看到了正在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皇后,他还没开口就看到皇后努力的往外望去,赵佶无奈的挥挥手道:“梁大伴!”
一直躬身立在一旁的梁师成应声答道:“是,官家!”
然后转身走出宫外,看着瑟瑟发抖的众宦官和宫女道:“官家仁慈,娘娘体贴你等,已赦免你等的死罪,然而杂家可没有那么心善,要是再有下次,杂家不等官家动手,就把你们一个个给杖毙了。”说完梁师成就向官家复命去了。
“你呀!你呀你!都病倒了还不告诉我,让我说你什么好?”正在喂药的赵佶,一边喂药一边埋怨着皱着眉头喝药的繁英。
王皇后小女儿状想推开药碗道:“好苦,不喝了,不喝了好不好,官家?”
“不行,多苦你都要喝下去,不喝药你的病怎么好呢?”
“那少喝点总行了吧?不是还有法师留下的符子吗?”
赵佶听到繁英提起刘混康留下的符子,他故作生气的对繁英说道:“繁英娘子,你可不可以告诉官人我,之前你以混康法师的符子为借口少喝多少药?”
“不准骗我,我在十一月之前收到了混康法师的信,他已把你偷偷少喝药的事儿全给我说了,另外符子不能当药用的事儿,我能不知道?法师也和我说过了,和他一起是修心,符子也是修心,你说用符子不喝药,病会好吗?”
“自己的谎言被揭穿,繁英此时感觉有点很不好意思,尤其是想起往日里那些被她偷偷倒掉的药,都是官家亲手熬的,心中又满是羞愧,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自家娘子哭了,身为官人的赵佶慌乱了,虽然这种事儿很常见,但是每次看到繁英哭起来,他还是会慌乱,只好紧紧的抱着繁英,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哄睡,慢慢的就把繁英哄睡着了,然后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
走出宫外的赵佶正好看到久候着的高俅,面带微笑着道:“朱勔怎么样了?那些摩尼教贼子可从抓到?”
高俅恭敬的答道:“回禀官家,朱大人并无大碍,算是有惊无险,这次的贼子竟然动用了火药。”
“嗯!很好!大伴举荐的这俩父子都很得力啊!”赵佶背着手眼光掠向景明坊处的樊楼方向。
“启禀官家,只是……只是……”,高俅支支吾吾的说着。
赵佶对于如此吞吐答话的高俅略有不满道:“小高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怎生如此吞吐,可与你以前踢球时相差甚多啊!”
闻言,高俅提起的心也放下了,想起官家还是王爷时,两人的关系,他毫无保留的说道:“只是禁军的一名都统错杀一名百姓,不过朱大人已抚恤过那位妇人。”
“可是滥杀?”
“非滥杀,只因最后擒获的贼子借那名百姓的掩护差点逃脱。”
“既如此,抚恤过就罢了!记住,对于摩尼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我都知道这些吃菜事魔者的危害。”
赵佶挥一挥手,高俅告退下去,只留下他自己伫立在殿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往下飘落雪花,远眺被白雪覆盖的樊楼依然灯火辉煌,就像自家的江山一样,一切繁荣昌盛。
刘大的死去并没有给大宋的管理者们带来任何问题,只是他们在铲除摩尼教时候的一点谈资,但是他的死对于二娘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儿,也是一辈子的事儿,今天是刘大下葬后的第一天。
往日里忙碌的夫妻,现在只有二娘一个人了,她干着自家官人以前和面的活,也干着自家官人搬运面粉的活,没了刘大后,炊饼铺里的活计只能她一个人撑着,她不光要忙着炊饼的生意,还得照顾大竹篮里的那俩娃娃,每当自己看着竹篮里的大姐儿和安哥儿,二娘疲惫的身躯也充满了力量,因自家官人逝去的悲伤也淡了许多。
早年悲惨的童年生活也让她倍加的爱护孩子,为力让安哥儿和大姐儿吃饱饭,她强忍着去吃以前怎么都不肯吃的肥猪肉,即使每天晚上再累她也会陪着俩孩儿入睡。
本身是个农家妇人,虽然自家爹爹在世的时候,也曾请过先生教过自己学问,但是那时候小也没有学到多少学问,不过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让她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洞察的心灵,当与刘大结亲之前她就已经观察到自家官人是个可靠的人,这也是她同意嫁给刘大的原因。
现在她在芸娘的那位张大哥和表妹身上看到了不平凡,也猜到了他表兄妹身上一定有很大的秘密,她也曾提醒过芸娘,不要和张大郎这么近,可是自家的那个妹子似乎把心都放在了那位身上,不过她也知道张大郎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有麻烦的好人罢了,不然她也不会提出安哥,就怕这样好的哥儿陷入那样的麻烦中。
如果让安哥儿知道自家的娘亲能看问题,想问题这么透彻,他一定会长大嘴巴喊道:“俺嘞亲娘哎!娘您学过心理学吗?”
这也只是如果,因为安哥儿现在还是只能流着口水,口中叫着“啊……呀……咦!”
身体机能与大脑的极度不配合,让安哥儿很是苦恼,因为他不能把那个老是把脚丫子塞进他嘴巴里的小丫头的脚给推开,没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他就悲哀的发现,手脚不灵活,就连力气也那么小,只好默默地忍受着来自姐姐的暴力宠爱。
终于有反击机会的安哥儿,趁着娘亲换尿布的机会,把脚踢进了大姐儿的嘴里,可惜没等到安哥儿享受胜利的喜悦时,就感觉大脚拇指一痛,控制不住身体本能反应的安哥就大哭了起来,已经给安哥换完尿布的二娘听到安哥儿哭起来后,赶紧把安哥的脚取出来。
用干净的麻布搽干净口水后,发现上面有两颗清晰的牙印,二娘心疼的吹了吹后温柔的笑道:“我的大姐儿长牙了,都知道咬安哥儿的小脚丫,安哥儿也要快快长牙哦!”
郁闷的安哥儿心里很是不爽,这么小就被小丫头欺负,这要是长大了欺负自己习惯了后,那还得了呢?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很是柔软舒服,他觉得自己躺在这样的竹篮小床上应该休息了。
二娘口中的张大郎此时已经和师妹离开了东京城,在离开前他给芸娘和雷老爹家留下了书信,在信中告知了他们自己的离开,尤其是对芸娘的信中说自家娘子还活着,他也明白芸娘怎么想的,如果自己五年后还活着,他一定给芸娘一个交待。
东京城郊外十里处的一个十字路口处,白衣批发的张大郎静静地望着东京城的方向,身后是一身制式黑衣打扮的人们,半跪在那里,张大郎“哧啦”一声撕下下摆的一片衣服扔向东京城的方向后,转身威严的对半跪在地上的人们下命令道:“众教徒听令,今夜开始圣教计划,尔等奔赴东西南北,筹备我教大业,待教主顺天时响民意之时,当以揭竿而起,效仿陈吴反秦之圣事儿,推翻赵宋官家,诛杀六贼,解百姓于危难之中,行我教之“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的大业,若大业已成时,诸君与我皆大功者也,当享无声老母之佛光。”
底下的教中瞬间就被张大郎点燃了激情,宗教的狂热之心也迸发出来,高举着兵器喊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无生老母,赐我佛光!胜……胜……胜。”
张大郎看着这一批补充进圣教的新鲜血液,并没有那么高兴,而是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恶事儿,把那些顶好的汉子们给拉入了深渊,想着改下地狱的应该是自己吧!
最能让他下地狱的事儿可能就是芸娘,读完信的芸娘擦掉眼角即将掉落下来的泪水望着窗外一字一顿的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