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忆天辰注定难眠。
龙樱公主若是一般的婴孩也就罢了,如此天生异象指不定会引起什么骚动。单单如此忆天辰倒也不必忧虑,但偏偏她北国的外貌特征却如此明显。
北国之人尽皆皮肤白皙,长相上与南国人也有很大区别。这婴孩让一般人看也许只是认为只是长得奇特了些,但这京城之中,见识多的人又岂是少数?
再者弥月之喜再有一日就要举行,届时宾客要求见两个小孩如何搪塞?
不若再找个如此大小的婴孩来?虽然这个办法有些不人道,可一时之间又哪里去找?
忆天辰越想越烦,不觉天已亮。他也不梳洗就这么一身披挂上朝去了。
在入宫的路上,不断有忆天辰交好的官员向他道喜。忆天辰一一微笑答谢,心中却愈是郁闷。
朝堂之上,皇帝今天来的出奇的早。
这让一些晚些来的官员无不战战兢兢。但这显然让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
众官朝拜完毕,皇帝倒是先开口说话了。
“朕听闻大将军府近日有喜事办,可有此事?”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乃小儿弥月之喜?”忆天辰答道。
“哦?不是孪生子女吗?”皇帝疑惑道。
忆天辰闻之,无疑如闻惊雷,但仍不露声色,改口道:“承蒙天恩浩荡,确乃小儿小女之弥月之喜。明日既是设宴之期。”
皇帝哈哈一笑,“如此,朕明日定当前往凑凑热闹。对了,姨母可好?”难得皇帝能记得忆天辰夫人乃自己姨母,可是这一切的关心对忆天辰来说显得那么不是时候。
忆天辰答道:“陛下体恤末将,感激涕零,一切安好!”
皇帝点了点头,对众官道:“忆将军剿灭北国皇室有功,如今又得一双儿女亦是朕的喜事,既是朕之喜,也就是万民之喜。明日众爱卿便一同随朕前往大将军府祝贺吧。”
“谢陛下隆恩。”忆天辰闻之跪拜。
皇帝又问:“程爱卿,忆将军儿女可曾见过?派司员记载与否?”
程文海上前道:“陛下,老程昨日前往将军府因未到弥月之期不便见到将军子女,不过已得知其姓名,上户之事乃老程亲自督办。”
“哦?已有名字了?说来听听。”
程文海笑嘻嘻的说道,“将军不愧文武全才,名字一作忧南一作流樱。”却不曾发觉此时在一旁的忆天辰双鬓已经挂汗成珠。
“何解?”
程文海本欲说忆天辰取儿名忧南乃为国家而想云云。兵部尚书侯天广抢先一步道:“陛下这忧南自然是忆将军为江山社稷而忧,想必即便忆将军死后其子也能效仿忆将军戎马一生保家卫国了。”
程文海本来还怕侯天广曲解做歧义,如此便微笑附和了。
“可这流樱何解?”
忆天辰答道:“回禀陛下,流樱只是之前末将此前在山后遇见樱花盛开,故有此名并无他意。”其实忆天辰本意“留樱”之名,当日写时多留了个心眼便换做流水的流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皇帝显得似乎有些不耐烦,“既无他奏便退朝吧。”
忆天辰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子女弥月之事并未上心,只是明日他随众官一同前来也就是凑个热闹,戏耍耳。
可坏就坏在皇帝命百官一同前往,如若交好之人前来道贺尚有变数,这群臣前往如何搪塞的住?
回到家中,忆天辰想的已心力交瘁,若无他法只能牺牲此女换得将军府上下平安。可是忽然一个念想在脑海浮现猛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如此北国龙氏尽数覆灭,难不成凯旋的十五万将士将惨死不成?
尚在月子之中的殷夫人已经出门走动,见到忆天辰此状,心有不忍急的泪水直流。
“将军我有一计能保全将军府,只不过你定要遵照我计行事不得有误,或可保全儿女。”殷夫人擦拭掉泪水露出笑容说道。
“是何计策?”忆天辰知夫人聪慧,虽然她笑脸相迎,但如此绝境他实在不敢幻想,却又不得不抱有一丝期许。
“将军莫慌,待我以锦囊相授。”
殷夫人说闭好生安慰夫君,让他歇息。忆天辰一夜未眠,又得知夫人有计,紧绷的弦断了,不久就已沉睡过去。
殷夫人安顿好夫君,自去命下人来托付行计。她叫来了月儿,让她在城里最好的三个药房来回跑,说了最好的三个大夫名字,将他们请到将军府来,在药铺如果有人询问就说夫人病危,但如果其他的大夫要前来你就说信不过他们的医术要换下一家的大夫。
月儿答道:“夫人,是您糊涂了还是月儿糊涂了。这三个大夫平日里忙的很,如果不提前通知,指不定跑到哪里去就诊了。而且夫人您不是好好的吗?”
殷夫人闻之,抚摸了月儿的后脑,又捋了捋月儿的鬓发,“我的傻月儿,山人自有妙计。你依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月儿“哦”了一声,正欲离去。
忽然又给殷夫人叫住了,“月儿,叫你受点委屈你愿不愿意?”
“只要能为夫人分忧,月儿受再大的委屈都愿意!”
“好。我的好孩子,等你去完这三个药铺你再去拦秦太医夫人的轿子,求她叫秦太医到将军府看病。记住要演的像夫人真的病危一般。”
“啊!”月儿惊道。这秦太医夫人傲慢非常,平日里跟将军府也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月儿此番前往必定碰壁。
“月儿,此计能成与否这个非常的关键,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殷夫人说着忽然认真起来了。
“嗯!月儿记住了。”
“好,去吧!”
殷夫人打发了月儿,又叫来了阿福。
“阿福,你去城南的棺材铺问刘麻子问她十日前找他定的檀香木棺材做好了没有。”
“夫人,您是忘记事情了吧,小的并不记得十日前找刘麻子做过棺材。”
夫人呵呵一笑,“阿福你当然不记得这件事,本来就没有这件事,只不过你现在就当做记得这件事就好了。而且你找刘麻子让他“想起”这件事情来。凭他巧匠之手,限他明日送来也未尝不能做到。”殷夫人说完,取出一大定的金子交予阿福。
刘麻子是个做棺材的巧匠不假,不过他平日里总喝的烂醉如泥,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又或者记错是常有的事。
“你就跟他说,明天一早把棺材送到再给他一定金子。”
阿福听了云里雾里,不过夫人吩咐的事他总不需要明白太多,照做就是了。当下阿福去过金子点头答应,便出门往南而去了。
打发了下人,殷夫人拿出了纸笔,将所需忆天辰所做之事一一记下。写毕拿出了锦囊又用针线一一封好。
回到产房中,把保姆支开之后独自对着两个新生儿,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了起来,但她任凭眼泪流淌却不眨一下眼睛,生怕少看一眼这两个孩子。她将两个孩子抱了一会,又放回。这才起身擦拭眼泪,出门命保姆好生照看,自己回厢房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