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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泪水无痕

早晨,在稀稀疏疏的林子里,白云初阳、秋风落叶,再添上鸟儿的鸣声、远处溪流的水声,便是一道极美的景色。

这片林子在马场的后方,两条宽阔的道路就挨近着马场那处,兼之幽静无人,整理一番后,就成了萧滢和宛妍两人骑马的好地方。

对于骑马,宛妍是满满的兴致,恨不得赶紧学会了,而在萧滢看来,万事都比不得睡个好觉大,但又不得不陪着宛妍。

这一天,萧滢被宛妍拉起来的时候,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骑着马从她身旁略过,便打发了叶永以及那匹马,自个找了个好位置,补觉去了。

萧滢在草地里睡得正香时,宛妍已经休息好,准备再次上马。

何翔说道:“公主虽然才几天就已经掌握基本要领,但还是不能骑得太快,臣怕公主会控制不住。”

宛妍嗯了一声:“可我觉得不快啊,昨天只是一时掌握不好。”

不提昨天那个小意外,宛妍学得已经算是很好了,今天她也尽力慢一点,可已经够慢了。

宛妍想了一下,说:“你要是怕出些什么意外,便骑着马远远的跟着我就好了。”

何翔称是,旋即便去取马了。

随后,等何翔取马回来,宛妍和他打了个招呼后,便踩上脚踏,抓起缰绳,稳坐在马上。

随着宛妍的一声“驾”,马蹄扬起,马匹朝前走去。

马儿路过的地方,风尘滚滚,树叶被风刮起,沙沙作响,飘旋落地,而远处的人儿,正在放慢速度,看着周围的景色,享受着此时的快乐。

不经意间,宛妍瞧见有两个人手牵手的走着。

一男一女,相互依偎,亲密无间,这……不就是男女幽会吗?宛妍只觉得那个男子看着很是熟悉,果然,她定睛一看,是赵景晧。

看清楚是谁,宛妍到底还是吓了一跳,他这四哥,还真是大胆啊!不过……这种情况,好像不适合她久留,还是先走为上吧。

正当宛妍准备离开时,远处的两人忽然停下,相拥在一起,女子背对着她,而赵景晧正好面向她,稍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宛妍本就心虚,见得赵景晧望着她,心下不由一慌,也不知是该走还是怎样,又见赵景晧向他挥手,示意她离开,她立马领悟,骑着马走了。

宛妍注意到,她的脸有点热的感觉,这是脸红……了?唉,怎么老是碰到碰到这种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由加快了速度,让路过的风吹走她脸上的热,即便是暂时的也好。

风,呼呼的在她脸上吹过,热浪已经消散,余下的只有清凉。

不知不觉,马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变得越来越快,她试着减慢速度,但似不怎么奏效,是哪里出了问题?

刚开始,她还有点信心,但后来,却是越发的慌乱。她根本就控制不了!

“何侍卫!”她已经慌了,一次又一次的喊着何翔。

林子深处,树木密布,她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但她也只能这样喊着。

风声猎猎,尘土飞扬,树木飞快的从她眼中穿梭而过,坐在马上的颠簸……让她变得无比清醒,还兼有无措和害怕。

“公主。”

对于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宛妍是欣喜的,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

听着后边的马蹄声,宛妍回头看了一眼,是何翔,何翔骑着马,对着还有点距离的宛妍大声说:“不要紧张,一定要捉住缰绳。”又看了一下前方,“往右!”

何翔一语,彻底让宛妍醒悟,连忙扯住缰绳,使马往右拐去。

马这一回很听话往右拐去,突如其来的危机解除了,但……还有最大的问题没解决。

就在宛妍想着下一步怎样处理时,何翔的声音再次传来:“公主,把缰绳往上提,勒住马,一定要快。”

一定要快!宛妍此时是绷紧了神经,手里牢牢的拽着缰绳,但却迟迟没有动作,何翔也是急了:“要是能慢下来也行,但不要再等了。”

对,不能再等了。宛妍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把缰绳提起,然后……然后是要喊一句“吁”。但……宛妍这两个动作的间隔时间太长了,马似乎没有接收到停下的命令,而是把它的蹄扬起,然后落下。

宛妍受了一个大颠簸,还没坐稳,就被眼前之景吓到了,在宛妍面前的是一颗树,近在咫尺,宛妍想要让马转向也来不及了。

其实,遇见危险的那一刹那,人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就比如此时的宛妍,她喜欢的,她讨厌的,她珍视的……什么都没想起,连她此时身处的环境,面临的困境,都忘的一干二净。

“殿下小心!”

落地的疼痛和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宛妍清醒,抬头一看时,一个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中,是秦宇恒。

秦宇恒把她扶起:“殿下没事吧?”

宛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只是大腿处有些擦伤:“我没事。”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破损的护膝,“幸好有护膝。”

这时,何翔也赶过来了,他下了马,走到宛妍面前,跪下道:“是臣赶来不及时,让公主受惊了。”

宛妍过去扶起何翔:“是我技艺不精,怪不得你。”

何翔还待说,宛妍抢先一步:“不过是小伤,再说,骑马总会受些伤的。可不要说出去,我可不想天天待在屋里‘养伤’。”

宛妍的话,温婉中带着强硬,根本不容人拒绝。何翔教了宛妍几天,对宛妍的脾性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加上也免去了自己的责罚,便依了宛妍。

“且听公主安排。”

宛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何翔看了看宛妍右膝上的伤口:“公主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要上点药。”

宛妍嗯了一声,又看见何翔把马牵过来,准备让她上马,然后由他牵着马走。

宛妍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回,此时哪里还想再上马,于是说:“你把马牵回去,我……自个走着。”

何翔还没回答,宛妍转头一看,发觉旁边还有个秦宇恒,想来让她一个人回去,怕何翔也是不会放心的,便问秦宇恒:“秦参事可否送我回去?”

秦宇恒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臣遵旨。”

如此,秦宇恒送宛妍回去,何翔也没得反驳,自己把两匹马牵走了。

宛妍不过是擦破皮,没有伤筋动骨的,自己慢慢走着就好,秦宇恒也没像刚刚那样扶着她,只是在后面跟着。

宛妍问他:“秦参事在这附近当值?”

秦宇恒称是。

“嗯……这几日我也在这,怎么没看见你?”

“晓得殿下在此骑马,便不敢多打扰。”

“好吧。不过你来的可真……”宛妍喘了一口气,“是及时。”

秦宇恒看着宛妍走的越来越慢,步伐也变得越发的沉重,不禁怀疑她的伤是否如她所说的只是小伤,但又不敢去问,便上前扶着她。

此刻的宛妍看着很是疲惫,走了两步,就停歇在一颗树下,秦宇恒也按耐不住了,问她:“殿下的伤真的只是小伤?”

她莞尔一笑:“是啊,左不过是走累了。”

哪里是走累了,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秦宇恒还是拆破她的谎言:“那臣背着殿下,可好?”

“嗯。”

得到宛妍的回复,秦宇恒停下,往下蹲去,而宛妍也走到秦宇恒的身后,正准备上去。

在宛妍接触到秦宇恒时,该是碰到伤处,一阵疼痛感席卷而来,引的她喊叫一声,而后动了几下,秦宇恒也没能抓住她,便使得她从他的背上下来,蹲坐在地上。

秦宇恒立马回过头,却见宛妍的脸色苍白,眼眶中聚满了晶莹的泪水,而右膝上的伤口经刚刚这么一弄,便得更严重了,血和表面的肉粘连在一起,模糊不已。

“好痛!”

宛妍说的不算大声,像是说给秦宇恒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秦宇恒连忙过去安慰着宛妍:“没事的,臣刚开始学骑马也是受各种的伤,如今不也好好的。”

宛妍想要把泪水收回去,但事与愿违,斗大的泪珠犹如汹涌的洪水,直冲向山下,势不可挡。

秦宇恒见此,欲劝却不知如何下手,踌躇之中,拿出一块手帕来,想要递给她,又不知该不该递。

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低回头去,想要回答他,却仿佛有噎在梗,说不出话来,而后,又找起手帕来,才发现自己没带,又刚好瞥见他手里的帕子,以为是要递给她的,便伸手去拿了,并说了一句谢谢。

歇息了一会后,她感觉好些了,就起身了:“我想走走看。”

秦宇恒依言,扶着她走了两步,但她走的每一步仿佛是缀上了千斤重担似的,显得无比艰难,而她的脸上汗珠密布,手心里也仅是汗。

她的手搭在秦宇恒那里,让他警觉,他看着她还想走,连忙拉住她,不许她再走下去:“殿下是不是伤到了筋骨?不然不会这么疼的。”

“不是。其实……不光是这个腿疼,还有这个。”她指了指左腿,“估计是里面的水泡破了。”

“水……水泡?”他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但旋即又想起,骑马时,双腿需夹紧马腹,两相摩挲下,很容易起水泡。

“那……可不能捂太久,不然会发炎的。”

“嗯。”

“臣还是背着殿下回去吧,臣尽量小心些。”

“好。”

宛妍小心翼翼的上了秦宇恒的背,他慢慢的起身,整理好后,缓缓地走了两步。

因着她的左手拿着手帕,右手环抱在他的脖子上,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他忍不住发问:“殿下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不由握了握自己的手,说:“没事。”

他说:“殿下回去要好好用药,这两天最好不要骑马了。”

她没有立即回答,他又说:“殿下,可不能这么任性,本身出了水泡就不能骑那么久的马,而今又擦伤了,如何能再骑马?!这再说啊,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这伤口可是会留疤的,殿下愿意在自己身上留个疤痕?!”

她被他说得无话反驳,最后只得说一句:“你说得对,我不骑了。”

秦宇恒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想向她解释:“殿下……”

宛妍急促的话语覆盖住秦宇恒的声音:“快,躲在那颗树后面。不要让宛姻看到我!”

秦宇恒闻言,抬头一看,正好看见远处的宛姻和罗绣欣。虽然对宛妍的话还带着不解,不过还是在宛妍的催促下躲在树后面。

秦宇恒问:“殿下这么害怕被四公主看到吗?”

宛妍看着惨不忍睹的腿,说道:“我这样,她定是笑话我的。”

秦宇恒无奈一笑:“可四公主迟早也会知道的。”

“能挡多久就多久啊。”宛妍抬眼,“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秦宇恒点头,但又补了一句:“如果不发炎的话。”

“噢!”

秦宇恒再补一句:“要是快的话,五六天就能结痂了。”

宛妍有点不相信:“真的?”

秦宇恒嗯了一声,随后看了一下远处:“四公主走远了,是臣接着背殿下回去,还是唤人来?”

宛妍想了想:“一旦唤人来,劳师动众的,加上这不明晃晃的告诉四妹我受伤了,所以……还是麻烦你了。”

“好吧。”秦宇恒往下蹲去,“为殿下尽力,臣甘之如殆!”

宛妍笑了笑,旋即就上去了:“那就辛苦你了,秦……宇恒哥哥!”

“殿下?”

宛妍在秦宇恒耳边说着:“世上值得我称哥哥的,除去和我身上留着同一种血的亲哥哥,就只有你和苏柏蓝了。”

秦宇恒推辞:“只怕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算什么!你救过我,帮过我,又时常给我带宫外的东西,连王喜寻的也不及你带来的有趣,还有,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就……像是亲人一样。”

秦宇恒听罢,仿佛想起了什么,也没再拒绝了。

宛妍也不再言语,转而环顾四周,却擦觉出了不对劲,她指了指右方:“出口不是在那里吗?”

“从这里也可以出去的,左不过是远一些,不过……”说到这里,秦宇恒一笑,“要是走右边的出口,碰到了殿下不想看到的人,殿下只怕是又要不好意思了。”

什么不想看到,只是不想让人看见她这般的模样而已,宛妍心里清楚,但话到嘴边,却因为一时情急,说的模糊不清:“我没……我只是不想让她看见……”

这样的回答,秦宇恒倒是笑了。

“不许笑!”宛妍伸手过去掩住他的嘴,“还有,你也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秦宇恒稍稍一扭头,尝试躲开她:“殿下看着点,要摔了。”

由于秦宇恒的动作,宛妍的手从他的唇下划过,直至到他的脸颊,触摸到的不是他的温热,而是他流于脸颊的汗。

宛妍渐渐收回了玩闹的手,想来,他这一路来背着她一定很累吧!汗流满面,却没有说一句的辛苦和累,还时常问她会不会碰到她的伤处。

她见到他的次数不多,但总是能感受到他的细心和温柔。

这一次,他这么对她,一步一步的背着她走,哪里是一句哥哥就能够报答得的。

此刻,她真的想给她擦擦汗,虽然手里拿着手帕,但又不好意思拿出去给他擦汗,毕竟她刚刚拿这手帕擦过泪水和鼻涕。

于是,她再次伸手过去,以自己的衣袖为他擦汗。

宛妍的动作,让他愣了一下,而后,想出言阻止她:“殿下不可……”

宛妍止住了秦宇恒的话:“看着你背着我蛮辛苦的……”

“服侍殿下,是臣的福气。”

宛妍也说:“有你在我身边,也是我的福气。”又见秦宇恒想躲避,便说,“不许躲。”

宛妍一说,秦宇恒也不再乱动了,宛妍继续为他擦拭着,看差不多了,便收回手来,过了一会,才说:“你……放我下来吧。”

秦宇恒以为是怕他累着了,于是摇头:“不用了。臣可以的。”

宛妍解释道:“快到玉林宫了。”

秦宇恒这才想起,他是外男,加上又不是在玉林宫当值,确实不大方便出入玉林宫,于是便寻了个地方把宛妍放下。

宛妍说道:“找人叫王喜过来就行了。”

秦宇恒应承了,随后便走了,很快,他带着王喜和映雪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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