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衣将风袍取下,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土摸到衣衫上,一时,那原本清丽俊秀的少女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青赤嫌弃地瞅了她一眼,身子不自觉离远了几步。少女并不在乎,找了个空子钻出屋,晃悠晃悠就往小楼走去。
那座二层小楼果然很是干净。
内堂很大,还有不少完整的桌椅,个个被擦得锃亮,在日光下发出油润的光泽。十几个或灰袍或白衣的修士几人一桌,彼此疏离,看起来各怀心事。
漓衣扫视了一圈,果然并没有发现像上官长泽那样配红缨剑穗的修士。
“依照我看,金童子既然捉住,就该直接杀掉。”一个灰袍修士直言道。
“如此草率,怎能显我仙门荣耀!”又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修士反驳道:“依我所言,该好好操办一场盛会,请得各家前来,好好庆贺,方能杀之。”
于是一言二语,堂中就争吵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漓衣的出现。
“各位......道友?”漓衣本想敲敲门吸引一下众人注意,但想起没有门,尴尬地把手又缩回来,大声喊道:“各位道友!”
这时才有几人转过身来,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站在门口,衣衫很是脏乱,裙摆还缺了一块。
漓衣做了一个委屈的哭脸,嚷道:“可算找到咱们自己人了!”
那几个灰袍修士一愣,互相对了一下眼神,见对方都不明所以,竟然直接拔了剑,严肃地道:“谁与你是自己人?”
“哎哎哎,别拔剑,各位师兄师姐有话好好说。在下是琼山上官家润峰道长座下十四弟子。”漓衣朝着几桌人分别行了一个大礼,很是客气。
“胡说!润峰道长只有十三个徒弟,我怎么从未听说还有什么十四弟子?”有一人厉声问道。
漓衣也不慌,走到大厅中,继续委屈地哭诉道:“我还没拜入道长门下呢,这次我是跟着我长泽师兄出来的。长泽师兄说我表现好,就能收入道长门下。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和我长泽师兄走散了,我还被人给打了一顿!”
见少女身上没有佩剑,又讲了这样一件不算光彩的事情,众人神色逐渐高傲起来。
“原来是上官家的人,呵呵,上官家这次可真是有趣。”
说话的是一个配着青色剑穗的少年,看起来和漓衣年纪相仿,但言语并不客气,怪声怪气地道:“此次捉拿金童子,仙门百家哪家不是派出了自己的精英子弟。上官家可到好,随随便便指了长老门下的一个十三弟子。现下我们都捉住了金童子,这荒唐的上官长泽,可是连面都没露呢!”
“我说云慕山,什么叫随随便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家主不收弟子,不指长老门下的,这点小事你还望着上官家主亲自前来呢?”一个坐在那人对桌的女修愤愤地反驳道。
云慕山讥讽道:“你一口一个上官家主,喊得真够亲切,却不知道人家喊你的名字,是不是也是这般亲切啊?”
那女修一张娇俏的小脸涨得通红,怒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别以为仗着云宗我就不敢教训你,你算什么东西!要说各家派出的都是精英弟子,人家云宗主派的是云翊师兄。自己没皮没脸的跟着我们,还要抢功!跟云翊师兄比起来,你简直就是个人渣!”
此言一出,竟然有几人微声附和。
云慕山自觉脸上无光,把剑一拔,气势汹汹地便要向那女子砍去。
“别打,别打!”漓衣吆喝着,挨着最近的几人纷纷起身把云慕山拉到一旁。
先前漓衣并未想到,云翊竟然是云宗指派要来捉金童子的人,看来他远比今日要早知道这消息,心道他果然是个腹黑的冷血之心。
细眉一蹙,突然生出一计。
“眼下这些都不是要紧的!我是来报信的,我这次和长泽师兄下山,有幸与云翊师兄结伴。谁知,居然遭遇了魔道之人!我们紧紧拦着,受了不少伤,但是魔道来了好几个厉害的人物,有一个已经到了长生镇。所以师兄就让我先逃出来,给大家报个信!”
漓衣皱着眉头,一脸愁苦,说到魔道时,居然还强行挤出来两滴眼泪。
这样娇小的一个女孩子站在众人之中,轻声啜泣,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上官师妹,你先别急!”
“早就料到魔道那群贼人不会放弃金童子,他们还真的来了!”
“慌什么,破庙那边有伏魔阵。先前来的那个,还不是伤得血肉横飞。”
“也是,那咱们该去驰援云翊师兄!”
“对对对”,漓衣连忙点头,“魔道来的是个厉害人物,他们打不过呀!”
“你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当然是金童子的事情要紧,你没听这位师妹说吗?有一个魔道已经到了长生镇。”先前反驳的女修严肃地说道。
“有伏魔阵在,怕什么?”
“可是......来个是个魔道很厉害的人物。”漓衣绞着衣袖,脸上挂着两行浅浅的泪痕。“是......叫什么......”
“是什么?”
“该不是千杀女吧?”
漓衣点点头,“是啊是啊,就是她,她要带走金童子!”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堂内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云慕山突然嘲笑道:“怕什么?咱们有伏魔阵,还有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千杀女!我看我们现在要赶紧去破庙,守住金童子,最好把千杀女一起捉了,岂不是大功一件!”
那人再次站起来,提着剑就往门外走去,很是意气风发地道:“诸位,云某不才,倒是很想会一会这千杀女,为天下正道长几分脸面。”
云慕山一走,其他人也安坐不住了,纷纷提着长剑去追赶云慕山。漓衣再回过神来时,内堂一个人都没有了。
漓衣笑了笑,抬手一拂,将地上足迹都抹去,再用剑敲打头顶的木梁,震落的尘土将桌椅油润的光泽深深盖住,小楼看起来又像一间破旧的屋子。
十几人互相追赶着,谁也不甘心落在后头,就这样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破庙。漓衣一直落在人群最后,一边走一边替众人抹去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