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漓衣突然开口问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没名没姓,语气冷冷,神色漠然。
偏偏云翊更冷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上官长泽揉揉脑袋,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两人之中。
“上官兄,额......长泽兄...额......长泽师兄。”
漓衣好像终于挑中了一个满意的称呼,“长泽师兄这次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啊?”
终于听到一句师兄,上官长泽很是满意,爽快地回答说:“这次我下了琼山,是听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漓衣一震,难道他也听说了凤家大小姐出门了?
上官长泽往两人身侧靠了靠,突然悄悄说:“这消息我也就告诉二位,金童子有下落了。”
云翊没有什么反应,漓衣不知金童子是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上官长泽长舒一口气,旋即说道:“不瞒二人,我已经知晓金童子具体所在,此次就是前来捉他的。也不只我一个知道,天下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派了人过来。”说完,他将长剑一横,很是威风的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这么多人捉他一个,还愁杀不得吗!”
漓衣茫然地问:“长泽师兄,金童子是什么人啊?”
上官长泽心想果然是小门小派出来的人,连金童子都不知道,于是仔细解释起来。
“也就四五年之前吧,魔道出了一位结婴境的大魔头,叫白羽冠。这人是个散户,没有效忠在任何一门之下。白羽冠行事神秘,又是个果决的人,像明宗、血殿那些叫得上名字的魔道大宗都想招揽他,所以这人当时在正魔两道很是有名。”
见漓衣听得津津有味,上官长泽才继续讲道:“白羽冠后来效忠了明宗。在一次剿杀中,他认识了正道的一位散修,叫妙明娘子。此人也是个厉害人物,虽不是名门出身,却凭着一身本事年经轻轻就入了结婴境。”
上官长泽整理了一下衣襟,有些讥讽的道:“但是就说缘分不可捉摸吧,两人居然坠入了爱河,还有了一个孩子。可惜妙明娘子这样不俗的妙人,被魔道中人蒙蔽了心智,成了正道的叛徒。”
“不过最令人震惊的是那个孩子。”
“哦?那孩子有什么特别?”漓衣眨巴着眼睛,听得很是入迷。
“那孩子成长得很快,生来就有金丹在体,身上夹杂着正道魔道两种功法,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境界,但很难对付,是个怪胎。”
漓衣好奇的目光突然滞住,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她愣愣地看着上官长泽,只听见他喃喃说了一堆,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恍惚了很久,才听到上官长泽说了一句:“白羽冠和妙明娘子当日都已经死了。金童子逃了一年多,最近终于重新有了下落。”
她望着上官长泽,突然问道:“为什么要追杀金童子?”
“因为他是祸患啊!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生来就有金丹,身上又怎么能同时容纳正魔两种功法,这种怪胎,不及早除了,难道等着他日为祸苍生?”
“你怎么知道他日他就一定会为祸苍生?”
虽不是咄咄逼人的气势,但一张小脸绷得板正,也算不上是平静温和的问法。
上官长泽整理了一下衣服前襟,不犹豫也不迟疑地立刻回答道:“姑娘难道没有听过,防患于未然。”
“如今白羽冠和妙明娘子两人都已身死,这便是这孩子的血仇,将来他必然要为父母报仇的。如此怪胎,若做了魔道臂膀,岂不是悔之晚矣?”
“与其悔之晚矣,不如杀之而后快。”
上官长泽站在两人身前,郑重地说出这句话。
“那你们当初,为何要杀人家父母?”漓衣冷静地问道。
“也不是要杀他们二人,只是冲着那孩子去的。谁料二人冥顽不灵,怎么也不肯交出那孩子。他们再强,也强不过威威正道,自然是以卵击石,双双身死了。”
“无缘无故,没做错什么,你就要为了一句防患于未然去诛杀婴孩。呵呵,你夺人家孩子,难道还要做父母的双手把自己的孩子奉上?”
上官长泽被她这么一问,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既然举起屠刀,何必惺惺作态去找举刀的借口。
既然落下屠刀,又何必振振有词,为自己辩一声清白!
“你们倒是真是打的一番好算盘!”
“额......漓衣姑娘......”
漓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长泽,三人之间,一时静得好像能听到怒火燎骨的声音。
“漓衣,冷静一些。”
雪白的风袍被微风吹起,额前的碎发轻盈的拂过少女光洁的额头。明明该是日光朗朗,微风和煦的美好光景,却弥漫着紧张和愤怒的气息。
“你同意他的说法?”
云翊微怔,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收回了伸出的手。
少女的一双清眸突然黯淡下来,目光游离,不知道望向何处。
沉默许久之后,涣散的目光突然重新聚焦。
从上官长泽提起金童子的事,直到他讲完整个故事,云翊都没有什么反应,平静得好像上官长泽讲的是多么家长里短的一件事。
但漓衣明明看到,他在上官长泽讲起那些血腥杀戮的言辞时,也曾紧皱眉头,一次次将愤怒的神色压了又压。
“我不知道,也不明白。”
“云师兄应该是个颇有能耐的人吧。”
“你明明不赞成他们的作为。”
“为什么,连一声不赞同都不敢说。”
不是质问,也不是批判。
她的目光始终清澈无物,一字一句,说得温和而平静。
“漓衣......”
“没有用的话说了也是白说。”云翊望着她,眼神里没有多少光亮。
“云师兄是不是还想说,没有用的事做了也是白做。”漓衣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可惜,我并不是依据有没有用去做事,去说话的。”
少女清澈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面前的分岔路上。
“云师兄与我虽道同却不能合谋,想来一路给师兄添麻烦了。多谢云师兄担待,我们就此分开吧。”
上官长泽倒吸一口冷气。云翊成名已久,素来傲物,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被人......抛弃?
云翊没有做声。
铮!
长华从少女袖间飞出,未及上官长泽反应,寒凉的剑刃霎时贴在他红润的颈上。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少女开口:“金童子在哪?”
“金童子在哪?”她又问了一遍,还是一样的平静温和。
上官长泽心头一惊,“在......”
“在......长生镇,我听说他最后出现在长生镇。”
“怎么走?”
长华的寒光闪动,上官长泽又如实回答道:“左边,左边这岔路下去,直走就到了。”
云翊望着那少女提着长华剑翩跹而去,怔忪了很久,突然微微一笑,好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上官长泽摸着劫后重生的脖颈,一再确定没有伤口之后,恨恨地说:“这个暴脾气的女娃娃到底是哪里来的?”
再一转头,身边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