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不买账,“我怎么没觉得跟你情投意合?”
寒烨昭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哄孩子似的道:“蝶舞乖,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就说定了啊?”蝶舞拿自己的身体说事,“我到那时也不能痊愈。”
寒烨昭气定神闲地道:“刘神医研究那药方多时,已经往里面加了些安神补身的药材,他和我担保,你到那日必定痊愈。”他倚在床头,把蝶舞抱到怀里,“有了夫妻之实,这日子才能更有情趣。我若一世只宠着你,对你不闻不问,你就能心安么?”
蝶舞故意煞风景,“能,能够心安。”
“你这磨人的小东西!”若换在平时,寒烨昭早就伸手敲她的小脑瓜了,此刻也只能将她拥得更紧些,“你能心安,我偏不让你如愿。”
经过刘神医改良的药颇见效果,蝶舞除了仍是体虚,肝脏的不适感日益递减。已是腊月下旬,年节的喜庆之意越来越浓,寒烨昭也越来越繁忙,诸多幕僚循往年之例设宴邀他叙旧,无从推脱,常是每日一早出门,夜深方归。
初时,蝶舞竟有些不习惯他不在家中,觉得寝室空荡荡的。继而又暗暗打趣自己,你又怎能奢望一个大男人日日月月相伴呢?何况,这个男人是他。
含桃病势大好,已能下地走动,偶尔过来陪蝶舞说说话,言辞间亦是十分感激寒烨昭。而静荷已经无恙,开始如往昔一般服侍蝶舞,每日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年各项事宜。
蝶舞见两个丫鬟这样,自然也就没有提及想让她们出府之事。她们满心欢喜,觉得苦尽甘来,而她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害怕什么,亦不舍得和她们分开,自然乐得过这其乐融融的光景。
这一日上午,针线房的陆妈妈送来了为蝶舞赶制出来的十二套新衣。静荷笑容满面地沏茶款待,寒暄一阵子,替蝶舞打了赏,又亲自把人送出了院门外,回到房里,便把几个包袱拿到寝室,请蝶舞过目。
衣服是按蝶舞的意思做的,有六套袄裙上下一色,或娇柔或淡雅,其余的几套是以相近或相对的颜色搭配,褙子亦分别用了与裙子相称的色调。蝶舞轻轻摸这些锦服华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是她喜欢的穿衣风格,以往因为身材之故,日常只得穿那些鲜艳却显得孩子气的颜色。如今心里没了负担,自然就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装扮自己。
静荷的注意力却倾注在了几件斗篷上,喃喃低叹着:“小姐,您快看啊。”
三件质料分别为小白狐皮,雪兔毛,貂皮镶大毛毛领的斗篷,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想把它们穿在身上、抱在怀里取暖。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自然晓得是谁的意思。
“小姐。”静荷亲昵地挽住蝶舞的手臂,“奴婢帮您梳妆、换上新衣可好?整日看您穿着不合身的衣物,奴婢总觉得怪别扭的。”
“好啊。”蝶舞虽然懒得动弹,还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笑应道,“要过年了,也该穿件新衣。”
静荷自作主张地选了一套丁香色的袄裙,“小姐,就穿这套,您穿这颜色好看。”
蝶舞也就由着她。
静荷服侍着蝶舞净面梳洗,换上新衣,又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几个首饰匣子,斟酌了一会儿,才选出了几件首饰,为蝶舞一一戴在头上。端详了一会儿,便笑着拿过镜子,“小姐,您看看,还满意么?”
素雅的银簪,镶紫宝石的银钗,紫宝石耳坠,呼应着丁香色的服饰。她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而静荷懂得。蝶舞连连点头,眉宇间都是笑意,“满意,满意。”
静荷因而笑逐颜开,手上却一刻不停,把新衣一件件妥当地安置到立柜里面。
午后,蝶舞躺着无趣,就由静荷扶着,慢慢走到了厅堂里,坐在圆桌旁边的椅子上,捧着一盏热茶,细细品尝。过了一会儿,就有些乏,却又觉得总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就让小丫鬟把美人榻抬到火炉旁边,找了本书,卧在榻上消磨时间。
静荷怕她冷,就取来小手炉放到她手里,这才安心。
静谧温馨的气氛,忽然被一阵喧闹声打破了。静荷刚要出去问明缘由,就有小丫鬟进门来通禀:“姨娘,正房那边遣了人过来,说是夫人极贵重的几件首饰不见了,自早间就开始逐个院子搜查,现在,查到了咱们院子。几位妈妈说了将军有话,不准外人进来,她们还是赖着不走,说事关重大,一定要查。现在一群人就在院子里僵着呢。”
事关重大,倒是真的。那几件东西是钟离薇的心病,今日之举,不过是心存侥幸,想着强行把东西搜出来,落得离开将军府。只是,她若开始厌恶一个人,就能做到半点余地也不留。而钟离薇,很明显,还不知道她这性情。蝶舞微一思忖,温和笑道:“叫人进来,我……”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婆子强行闯进门来,仓促地行了个礼,对蝶舞道:“姨娘,夫人房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今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您这里不过是走走过场,还请姨娘体谅奴婢们的为难之处。”
请你进来和不请自来,完全是两个概念。蝶舞立刻敛了笑容,淡淡接话道:“出去。”
“姨娘……”那婆子抬头欲争辩,看到蝶舞时,为之一怔,竟忘了想说什么。她是初入府的,进府之前,对这位姨娘的了解不过是来自于传言……花痴,胖;进府之后,又听丫鬟们说慕容姨娘待人素来温和,只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现出锋芒;而此刻,她见到的这个人,面容苍白,目光清冷,一身病态,却依旧给人以望而却步的肃冷感觉。她在这片刻间,很怀疑自己走错了门,找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