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结结巴巴不肯说,寒烨昭释然一笑,道:“此事到此为止吧,让小厮把见到的忘掉。”随即命人温了一壶酒,亲手拿到寝室,倒了一杯递给蝶舞,“酒可驱寒。”
蝶舞道了声谢,实在无力起身,侧身支肘,将酒喝完,又钻进了被窝。
寒烨昭好笑地轻拍她的脸颊,“你倒是狠得下心。”
蝶舞听出他已经知晓原因,又见他并无不悦,便为自己开解道:“妾身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出此下策,还请将军海涵。”
“究其缘由,是我连累了你。”寒烨昭坐在蝶舞身侧,“有没有怨我?”
“妾身还没来得及想这些。”这话算是实话,因为她直接把怨念转换成了诅咒。
寒烨昭戳穿她的心思:“小骗子,整日说这些违心话,就不怕憋闷坏?”
“嗯……还、还好吧。”蝶舞难得诚实了一回,继而说到重点,“将军不去知会夫人一声么?”
寒烨昭答得漫不经心,“她若寻过来,我自然会说。”
身为将军夫人,连他的行踪都要后知后觉,钟离薇也够悲哀的。蝶舞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为难之处和钟离薇相较,其实是小巫见大巫。
此刻,钟离薇离开了暖阁,正赶往期云阁,一肚子火气没处排遣。她遣了丫鬟在前院、花园门前盯着,一整日也没等到寒烨昭回府的消息。前一刻,丫鬟们被侍卫撵了回来;此刻,正房里的丫鬟就来通禀,说两位姨娘被送回了住处,将军去了期云阁。她左等右等,不过就是想在第一时间和他商议此事,他倒好,不问青红皂白就做了决定。她一再让步,他却从始至终都和她作对。这种日子,何日是个尽头?
陪在她身侧的沈姨娘道:“您怎样待他都是一样,他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并且明里暗里都在防备着。郡主,奴婢劝您还是别太委屈了自己。”她的语气不温不火,甚而比平时还显得愉快,却成功的把钟离薇的怒火撩拨到了极点。
钟离薇一行人在厅堂等了片刻,寒烨昭才神色怡然地走出寝室,坐到大炕上,摆手示意免礼,道:“什么事?”
“前来和将军讨个说法。”钟离薇看了一眼寝室那边轻轻晃动的帘珠帐,“两位姨娘不知谨言慎行,妾身便命她们罚跪自省。将军回来就把她们打发回了房里,这是为何?”
寒烨昭淡然道:“将军府的刑罚没有罚跪一说。”
钟离薇语气愈发不善,“请将军赐教,府里都有哪些刑罚?”
“分什么事,还要看我的心情。”
“要看您的心情?”钟离薇讽刺地笑了,“我这将军夫人只是虚设了?”
寒烨昭语声温和,话却极伤人,“成婚之日,肃亲王要将你带回,我并没阻拦。”
钟离薇忍无可忍,索性也和他把话挑明:“若如此,将军不妨言明想要和离之意,妾身绝无二话!”
寒烨昭轻笑出声,“若是可行,我又何必等到今日?”
他越是笑,钟离薇就越是气,语调也就更冷:“既不可行,将军又何必插手内宅之事?我不过是在尽本分,将军何必处处给我难堪?”
寒烨昭反问:“蝶舞是圣上所赐,进门不过数日,你想怎样处置她?”
“那戴姨娘呢?我倒是没看出,我带过来的人,将军也这样疼惜。”
“此刻还不晚,戴姨娘随你处置。我不过是做个一视同仁的样子罢了。”寒烨昭笑容愈发无辜,“只是有一点,府中刑罚只有两种,轻则杖刑,重则杖毙。你处置她,可要想清楚了。”
钟离薇冷声提醒道:“将军,这里是内宅。”
寒烨昭的好脾气也实在有限,肃然道:“这是我的宅院,有些规矩可酌情而定,有些规矩,轮不到你来更改。”
钟离薇微扬了脸,据理力争,“男女总该有个差别!”
寒烨昭神色一凛,语调转为寒凉:“的确是有差别,你若是男儿身,进门三日后就已是个死人。”他的眸光掠过沈姨娘,“还有你,屡次出入书房,用意何在?”
沈姨娘神色一滞。
钟离薇并未因此现出心虚,沉稳应道:“这可是大事,将军可有证物?”
寒烨昭不屑笑道:“她也值得我出手?”
“好啊。”钟离薇冷笑着连连点头,“不准我整治内宅,声称沈姨娘意图不轨。事已至此,我在这府中还有何威信可言?我倒要找个说理的地方去!”
寒烨昭不慌不忙地取出一面金牌,丢在她脚下,“带上它,保你进宫无人阻拦。你去。”
这时轮到钟离薇吃惊了,她本意不过是想以太后和皇上来威胁他,却不想反被他刁难。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她咬了咬牙,心里暗忖:寒烨昭,我就不信,这世间没有你怕的人与事。
“想要我的命,想要脸面,想把我的宅院变成你的。”寒烨昭的目光宛若利刃,“你要的太多了。”
“既然你心知肚明,日后就更要谨慎了。”钟离薇微一思忖,弯腰捡起金牌,“我的确是要进宫讨个说法,回来后,我会名正言顺地拿走你手里的一切!”
“也不妨回趟肃亲王府,细细商议一番再回来。我素来不喜过于愚蠢的对手。”寒烨昭施施然起身,命丫鬟送客,走进寝室,看到神色复杂的蝶舞,若无其事地一笑,“不明白?”
“不明白。”蝶舞把两个人的一席话尽数听到了心里,觉得他们都有借题发挥的嫌疑。多大点事儿啊,硬是被他们闹得要去进宫面圣,到最后更是公开宣战,真是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