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薇走到戴姨娘近前,道:“且不说谁打了谁,慕容姨娘说的缘由可有差错?”
戴姨娘立刻没了底气,声如蚊蚋:“没有。”
钟离薇又问:“除了你们还有随身丫鬟,可还有外人在场?”
戴姨娘想了想,沮丧地道:“没有。”
蝶舞自然要随声附和,又解释了含桃为何不在,“妾身命丫鬟先回去安置账册了。”
这个没脑子的!钟离薇心里责骂着戴姨娘,为了那个男人,竟然彻底昏了头,什么莽撞事都做得出。而事情很明显,就是一件无头案,无从查证,再问下去,两个人也是各执己见,难分对错。思忖片刻,她强压着火气,冷冷道:“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谨言慎行,你们两个却这般不成体统!既然事关将军,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等我见到将军,商议之后再做定论。”说罢,转身走出院落,去了暖阁,一来静下心来理出个头绪,二来等寒烨昭回府。
院子里的下人们见两位姨娘罚跪,想法不一,明面上却都各司其职,偶有交谈,也只是窃窃私语。
刚下过雪的地面,湿气和寒气都很重,跪了不多时,蝶舞就觉得寒意自膝盖蔓延到了全身。寒烨昭,你今日能不能发发慈悲早些回来啊?第一次,她想早些见到他,想早一点回到温暖的房间里。虽然她知道,这些麻烦就是因他而起的。
寒府上下都在等待寒烨昭回来,而他却让人失望了,一整日流连在外。
夜色深浓时,蝶舞连诅咒他的力气都没了,周身几乎要颤抖成一团,怀疑自己就要这样被冻死、饿死、累死。
戴姨娘已经体力不支,早已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着。
正房里一团漆黑,只有抄手游廊上亮着几盏灯笼。寒风卷着枯叶呼啸着,毫不留情地掠过蝶舞果露在外的脸颊、双手。
蝶舞将冰冷的双手贴在脸颊上,觉得鼻子酸酸的。虽然将自己的责任减到了最低,这教训还是太严重了些。两世为人,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恍然间,一件披风落在她的身上,有人将她扶了起来。
蝶舞顺势站起身,双膝却习惯性地弯曲,向地面跪了下去,她再次被及时扶住。
蝶舞抬眼望向那人的瞬间,身体已被打横抱起,落入一个温暖而坚硬的怀抱。
一袭黑衣,英俊得一塌糊涂,可恨得一塌糊涂。
除了寒烨昭,还能是谁?
“将军,总算是,回来了。”蝶舞哆哆嗦嗦地道。她第一个念头是他总算回来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对他心存感激;第三个念头就是不解,他需要对她这么好么,做给谁看呢?
寒烨昭步履从容地走向后花园,“还算及时么?”
蝶舞木然道:“及时,再晚一些,妾身就被风干了。”
寒烨昭调笑道:“也不知这天气到底冷不冷,若说冷,怎么就没把你这伶牙俐齿冻僵?”
蝶舞没说话,身体被他的怀抱温暖,反倒抖得更加厉害了。
寒烨昭走进期云阁,一面走进寝室把蝶舞放在拔步床上,一面吩咐丫鬟取几条被子过来。看到她有些红肿的脸,沉声问道:“是谁打的你?”
蝶舞暗自叫苦,他为什么总是关心这些让她难以启齿的细节呢?同时也意识到,他还没见到钟离薇,并不知道整件事的经过。
寒烨昭命令道:“不管是谁,告诉我。”
“不、不是谁打的。”蝶舞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原因。
寒烨昭沉吟片刻,不再追问,悠然道:“今日太后召见我和以南,整日逗留在宫里,没想到你们就闹出了事。”
这是在向她解释么?她才不稀罕。这一天,真是够了。蝶舞只顾着用力搓着双手,敷衍地“哦”了一声。想起戴姨娘,问道:“将军可命人送戴姨娘回房了?”
寒烨昭没有情绪,“你倒是大度。”
蝶舞答得冠冕堂皇:“只是觉得将军应该一视同仁。”她才不大度,怕白费了功夫是真。
寒烨昭给出了令她安心的答案:“早已吩咐下去了,会有人照料她。”见含桃和静荷进来,便起身道,“你先歇歇,我去去就来。”
“将军。”蝶舞唤住了他,“戴姨娘说妾身昨夜称病,把您骗回了期云阁。”不管怎样,她得先让他明白自己是无辜的。
寒烨昭愣了片刻才平静地道:“我倒是这么提了一句。”
蝶舞连骂人的心都有了,说什么不好,非要胡说八道这么一句。
“昨夜另有要事,就胡乱找了个借口,没想到她当真了。”寒烨昭很不理解,“你被罚,就是因此事而起么?”这些女人是不是太闲了?
蝶舞点了点头,气愤之余,暗自叹息一声。深宅大院内的女人之间的争斗,何尝需要什么大事?他成婚还没多久,意识不到也是正常。
寒烨昭到了厅堂,传了管家来问话。
管家按时间先后回话,先是说昨日夫人把近些年的账册要了过去,还从外面请来一个账房先生,帮她核对账目。
寒烨昭只淡淡说了一句:“随她闹腾就是。”
管家又道:“今日夫人就又让慕容姨娘帮她清算账目。”
“哦?”寒烨昭讶然失笑。
“之后就是慕容姨娘和戴姨娘的事情了。”说到这里,管家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起争执的时候,易安居的小厮就在附近,怕两位姨娘多虑,就避到了暗处。小厮说,先是戴姨娘要出手伤人,后来却被慕容姨娘推倒在了地上,末了……”他压低声音道,“慕容姨娘其实毫发未损。”他没有再说下去,相信面前的将军已经明白事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