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九五之尊的钟离睿,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同一时间,寒烨昭和蝶舞躺在寝室的床上,中间是他们的孩子寒越锋,他们唤他小锋。
生完孩子之后,铁馨每日一早为蝶舞施针,蝶舞的病情已经大有缓解,容颜一日日地鲜润起来。
小锋的轮廓一日日地清晰起来,与寒烨昭像了八九成,让蝶舞爱不释手,时常坐在床上将他抱在怀里,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对他温言软语地讲些趣事。
此时孩子睡了,蝶舞握着他的小手把玩了一会儿,又温柔地亲了亲孩子的脸颊,才心满意足地躺下,随口问寒烨昭:“你希望小锋将来做什么?”
寒烨昭没正形,“开赌坊吧。”
“去你的。”蝶舞笑着伸手打他一下,“你哪有个为人父的样子?”
寒烨昭侧身看着小锋,揶揄蝶舞,“要么就给他开个首饰铺子。”
蝶舞瞪了他一会儿,索性不再理他。
寒烨昭这才笑道:“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我会什么便教他什么,擅长何事,就是他的事了。”
很理智的想法,蝶舞很满意。她真怕他会强迫孩子随着他习武,不给孩子选择的余地。
“其实效忠朝廷虽然光宗耀祖,却要一世煞费心机,我如今便已累了,不希望小锋再走这条路。报国之路,不止为官这一条。”寒烨昭一面说一面观察着蝶舞每个细微的表情。
“对啊。”蝶舞有些怅然,“若如你一般,十几二十年之后,又会多一个寒烨昭,多一个慕容蝶舞。”之后又有些沮丧,“可你是第一名将,你的后人不为官,小锋岂不是要一生被人说三道四。”
寒烨昭愉悦地笑,“那是以后的事,此时不急于思量。”他展臂,隔着孩子把蝶舞托起,“蝶舞。”
蝶舞顺势支肘看着他,“嗯?”
“谢谢。”他探身过去,吮住她的红唇。
我又何尝不感谢你。蝶舞心里想着,抬手摸着他脸颊,温柔回应。
小锋就在这时“哇!”一声哭了起来。
继而,传来奶娘赶过来的脚步声。
蝶舞轻轻笑起来。
“冤家!”寒烨昭颓然躺回去,蹙眉看着小锋。
真是冤家,他和妻子温情一吻都成奢侈。
蝶舞坐起来,先检查了裹着小锋的包被,随即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嘴里温柔地道:“不哭,不哭啊。”
小锋睁着一双与寒烨昭一般无二的星眸,缓了片刻,又大哭起来。
奶娘木氏走进来,蝶舞忙把小锋交到她怀里,“想是饿了,你带他去吧。”
木氏一面安抚着小锋一面退了出去。
蝶舞听着小锋的哭声渐渐平息,心里安稳下来,戳了戳寒烨昭的额头,“孩子不就是这样,哭之前还会管你高不高兴?”
寒烨昭笑望着她,“我只是觉得,你连正眼看我的时候都少了。”
“胡说。”蝶舞笑着蜷缩到他臂弯里,“小锋如今的身子弱,自然要多留意他一些。”
“明白。”寒烨昭侧头吻了吻她的脸,说起了日后的事,“满月酒一定要弄得像模像样的,洗三礼就没给他好好办。”
蝶舞抿了唇笑,“听你的就是。”她其实和他一样,喜欢清清静静的,若不是为了孩子,真的无心应酬。
寒烨昭又和她说起了蝶钰的事情:“明日就让那边把人领回去吧,留她在这里总是不安稳。”
蝶舞点头称是,倦意袭来,手环住他的腰,咕哝道:“今晚跟你睡,小锋就让奶娘带着吧。”每一晚,她都把小锋留在房里,怕奶娘、丫鬟照顾不当,这些时日每日观望着,已能放心,此刻只想在他怀里,好好睡一觉。
寒烨昭给她掖了掖被角,唇角完成了愉悦的弧度。
第二日,蝶舞命人把大太太请了过来,和她简单地说了蝶翠的事情。
大太太惊愕半晌,才点了点头,缓声道:“终于到了这一日了。你和顾氏,终于把我们母女逼得走投无路了。”
蝶舞只是一笑。
大太太定定地看着蝶舞,“你也是为人母的人了,怎么就不能给蝶钰留条出路?”
言下之意自然是问她怎么就不给孩子积点福,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蝶舞仍是无所谓地一笑,端茶送客,“您把她接回去吧。”
大太太站起身来,涩声道:“我接她回去,我请你父把我休掉,只求你日后不要再为难蝶钰。”言罢,脚步迟缓地出门,去了蝶钰的住处。
但愿如此。有顾姨娘打理慕容府,昊轩也好,蝶翠也好,才能真的安稳下来。顾姨娘和大太太周旋这些年,心计自然是有的,心地却是善良的,不会将人逼到死胡同里。
事情和蝶舞想象的并没什么出入。大太太就算不主动提出,大老爷也已被蝶翠气得要死,赶在寒府管家上门之前写了休书,将大太太和蝶钰从族谱中除名,划清了界限。顾姨娘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了慕容府里的主母。
至于蝶钰的生活状态,蝶舞懒得询问,也懒得听人讲给她听。蝶钰在寒府管家的宅院里如何生存,她丝毫也不关心。那是另外一回事,已经与她无关。
小锋满月那日,寒府宾客盈门,寒烨昭和蝶舞各司其职,分别在前院、内宅招待客人。
见到顾姨娘的时候,蝶舞习惯性地想唤姨娘,话到嘴边才意识到她如今身份的变化,便笑着,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顾氏对蝶舞和蔼地笑着,亦是轻声道:“没有你和将军,这一日,我怕是一辈子也等不到。”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小锋身上,把他抱在怀里,眉宇间尽是溺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