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清峰,是一位在读的初三少年。本该在穿着白衬衫,沐浴阳光,在篮球架下挥洒汗水,我却选择了在烟雨迷蒙的残窗边孤灯苦读,经营着自己的快乐。
不为功成名就,只求不要有名落孙山的那一天。
年过五旬,两鬓斑白,酷爱扔粉笔头的老班主任李若霜说:“我看,我们班懂得努力的男生,就只有清峰一个。”
正因如此,其他男生戏称我为“公丫头”。
本以为,我就可以这么心无杂念地读书,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可是她的到来,打破了我的夙愿。
那是一个雨打新芽的曼妙清晨,空气中浮动着春天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好像有知了在耳边叫唤,仿佛有大鱼在心里扑棱。
晚上也辗转难眠。
星期六,熬到五点,曙光透进了屋子,我便起身来到书桌旁解习题。
眼睛涩涩的,总想要闭上,可又睡不着,心头上有一团火燃烧着,无奈,我趴在书桌上,望着窗外。
挂着水珠的电线从天空连到苍劲的松柏上,互相交织着,像一条条天路。
恍惚间,我听见了泠泠的流水声,细细斟酌,那是古筝的音韵。绵绵的琴声缠着细雨声,回旋,飘满,涌进我的耳朵。一曲《高山流水》完毕,余音仍在屋檐荡漾,久久不散。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峰峰,榨菜没有了,你去小店买点来!”正在厨房烧早饭的老妈探出头来,说到。
下楼梯间,偶然撞到了一位身着绿衫的姑娘,她的臂弯里夹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长长的黑发扎成粗粗的麻花辫,侧在脖颈的一边,楚楚动人,超凡脱俗。
“你没事吧?”我弯下腰查看。
柔波触到了湖水一般清澈的眸子。
十六岁的春天,一抹愁云浮上心头。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无意间看到了这句话,反复读之,甚合心意,至于下面的句子,我便不愿看了,怕破坏了氛围。
又是一夜的焦躁无眠(我感觉自己得了考前焦虑症),刚要沉沉地睡去,恼人的闹钟便肆无忌惮地叫了起来。我只得穿衣起床。
雨后初晴,天空蓝透了,极纯极净,只有几块小小的白云飘着,浑如棉球擦拭着蓝宝石。对楼的阳台上晒出了一条红色的大褥子,好像吐着大红舌头。
脑袋嗡嗡的,上了校车,看见有空座,便迷迷糊糊地坐了过去。
转头一看,竟是那个在楼道里相遇的姑娘,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花露水的味道,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体香。她黑色的长发被高高扎起,显得很有精气神,额头上的齐刘海带着两缕乌丝飘在耳前直至下巴处,平添了几分柔美。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薄衬衫,雪白的领子微微张开,露出润玉似的锁骨;下身极为简洁,深蓝色的棉布中裤,可爱的小白鞋与她纤长清瘦的四肢相映成趣。她的双臂交叉,自然地放在膝前,那一双手骨骼分明,修长白皙,十分好看…….(不像我的手,指甲圆圆小小)。
看着她,我想到了诗经中的语句:“手如柔荑,肤若凝脂。”
突然,她转向了我,这使我猝不及防。这才想到已经盯着人家看好久了。我别过头,假装看着窗外,并且在下车之前没有转回头。
我看见了窗外的绿树摇曳着向后跑去…….
学生公交总是学生们最爱的地方,乘公交时是同学们名正言顺的不做作业的时间。这里没有老师和父母的管束,司机虽然凶巴巴的,但开车时无暇理会我们。所以,我们大可以毫无顾忌地谈笑风生,因为年龄相仿,话题便是一呼百应,经常是一句弱弱的话语引来一大片哄笑。
但总有一些不合群的,像最后排的那个肥肥胖胖的女孩子,她总是为了买一杯可乐和一个鸡腿汉堡而差点错过公交。
每当她在司机的大声催促下,一手抓着鸡腿汉堡手指间夹着可乐,一手拖拽着书包,用笨拙的身躯困难地挤入人群时(像一头笨熊穿过草丛),同学们总是大笑,还有被挤了同学的大叫:“你质量也太大了!”这时,她的圆脸会变得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
她很少去人堆里起哄,却也不是安静的主儿,总是会拉着坐在她旁边的同学讲话。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
瞧,她正将新买的鸡腿汉堡放在一位清秀的女孩鼻子底下,大抵是问人家想不想吃,那女孩摇摇头,扭过身子,背对着她。然后,她深深闻一下鸡腿汉堡,便开始大吃大嚼起来,嘴里吃着东西,还和那女孩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手上都是酱汁,她却很满足地笑着。
除此外,还有那个在楼道里遇见的姑娘,她独自坐着,靠着车壁,眼眸低垂,眉宇间好似有一抹忧郁。
我的心中不由得微荡涟漪,隐隐感觉有什么要发生。
晚上十一点左右,窗外皓月当空,繁星满天,仿佛巨大的黑布上点缀着耀眼的钻石。居民区里的灯大多灭了,只有几户还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熟悉的古筝音律又响了起来,每晚十点开始,它总是很准时。一个多月来,我判断出那是从隔壁邻居家传出来的,听说隔壁住着一个姑娘,年纪和我相仿。不知为什么,我就想到了楼道里那个穿绿衫的女孩儿并且认为弹古筝的就是她。坚定的信念加之如今冷漠的邻里关系,(邻居互不认识,几乎不接触),久而久之,这样的猜想在我心中成了事实。
不知道在读的诸君相不相信缘分和第六感。说来奇怪,当你开始关注一个人时,你就会和她(他)开始偶遇,产生一些交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好像老天爷有意安排,但当你过分关注她(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你们没有那么有缘,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能偶遇,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产生交集。
那一天,我帮助老师听同学背书,离开教室时有些晚了。公交车上依旧荡漾着欢声笑语,他们聚在一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人群,到一个空座位前,我彬彬有礼地问:“请问这里有人吗?”(空座位并不代表没人,可能是同学下车买吃的了,让一旁的同学看座位)
“这儿没人,你可以坐。”对方温文尔雅的回答道。那声音虽然沙哑,却很甜美,给人一种酒酿圆子的感觉。
“天呐!又是她——那个楼道里的姑娘!”我在心里默默感叹,“四天偶遇三次,还是在类似的情况下,这难道不是缘分吗?”显然,她也吃了一惊。我不是个擅长控制自己表情的人,不由得抿嘴一笑,转头看,她也笑了,两个淡淡的酒窝绽开,像桂花,甜甜的,暖暖的。
傍晚,暗红的天空笼罩着梦幻般的大地,几片晚霞犹如天上的仙子在凌波微步。
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我竟忘了背书复习,一时无事可做。鬼使神差地我写了一张纸条:“在干嘛呢?”贴在一张铁卡片上,往墙缝里猛然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