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修终于在古代找到了他的兴趣点,自从成功地为我做了一盒胭脂后,他越发埋头在那间小屋里不出来。他管那间屋子叫做“实验室”,我则戏称是间“手工作坊”。
他做的东西越发的五花八门,开始是胭脂、口脂、面脂,后来竟然为我用蚕丝做了几张面膜。他还成功地研发出了加入皂角和何首乌的洗发水,让我们终于摆脱了用皂角或者猪苓洗头的窘迫。当他把一面小镜子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第一次在纤毫毕现的镜子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如今的相貌。镜子是用一整块水晶做的,背面加了特殊的涂层。这个造价太高,不宜批量生产,我敦促叶澜修及早做出玻璃来,不但可以做成镜子,更可以做窗户,改善生活。叶澜修表示,玻璃会有的,窗户也会有的,只要让他找到适当的材料,做出玻璃来并非难事。我甚至开始憧憬在古代的发财大计,凭着叶澜修掌握的现代技术,我们在这个时空发家致富简直易如反掌!
谁料,还没等我制定出一系列的生产和营销计划,这种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这天刚用过午膳,叶澜修又想去他的作坊里鼓捣新产品,府内仆役忽然来报,皇后前来太子府看望太子,仪仗已至内门,直奔太子居住的长熙阁而来。
我赶紧手忙脚乱帮叶澜修脱去外裳,又拆掉他的发髻,推他躺到床上。刚把锦被盖在他身上,屋门就被推开了。扭头看到一宫装丽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屋来,我顺势跪在了太子床榻旁边。太子妃骆寒衣也匆匆赶了过来,向皇后见礼后垂首立于一边。
叶澜修挣扎着起身,“不知母后驾到,儿子未出门恭迎,实在惭愧。”
那宫装丽人紧走两步按住叶澜修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我的儿,你伤成这样,母后心痛欲死,还说什么恭迎不恭迎的。”说着声音哽咽,落下泪来。
我偷眼去看,早前听闻皇后娘娘嫁给当今圣上后曾有过一个皇子,可惜未及排序就夭折了。直到二十多岁时才诞下了三皇子叶澜澈。按理她如今应是四十岁上下,但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许人,面若银盘,观之可亲,一身绛紫色绣百鸟朝凤花纹的宫装,更是衬得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此刻她双目含泪,愈发显出慈母心肠,“你这孩子,可知道此番让父皇和母后有多担心,母后早就想来太子府中探望你了,可你父皇本就龙体欠安,得知你遇刺,险些昏了过去,至今卧床不起,母后也就一直未敢离开你父皇。太医说圣上是忧心焦虑所致。偏他还不让人告诉你,说怕你知道后会不顾自己的伤势进宫。”
一席话说得叶澜修都唏嘘不已,以我对他的了解,必是思及林越自己的父母亲,感同身受,因而情真意切道:“孩儿实在是不孝,让父皇和母后担心了。孩儿如今已经好了,这就进宫探望父皇。”
皇后慈爱地拍拍他,“傻孩子,进宫急不得。寒衣每次进宫都说你伤势渐愈,你父皇听闻非常欣慰,可如今若看到你这个样子只怕会病得更重了。还是等你行动自如了再去见你父皇。他看到你大好了,必会宽心慰藉,自己的病也能好了。”
叶澜修点头称是,却显见面带愧疚。
皇后又细细问了太子的失忆症,“听太医说,你好多事儿都记不得了,如今可好些了?”
叶澜修小心答道:“有劳母后挂念。当时孩儿受惊过度,醒来后竟然将以前的事儿忘了大半,太医说是一时的癔症,无药可医,说不定什么时候忽然想起前尘往事,也就不治而愈了。”
皇后听闻略为宽慰,“见你神思敏捷,母后就放心大半了,既是一时的癔症,也不必太过担心,好生休养便是。”说着又命宫人将一大堆补品交给王府仆从,自己拉着骆寒衣的手,一样样地细细告诉她如何熬制,如何服用,待骆寒衣一一记下,方道:“这些都是各地进献的珍品,交待给旁人定是不放心的,补药用不好,于身体毫无裨益不说,甚至会有损于健康。你素来稳妥细心,又对太子着意,只有交代给你,本宫才最踏实。”
骆寒衣点头称是,“寒衣明白,请母后放心。”
皇后娘娘拍拍骆寒衣的手,“有你在,本宫自是放心太子的。”话锋一转,又问骆寒衣道:“这些日子,本宫在宫中照料圣上,未及顾及太子府中的诸人诸事,如今腾出手来了倒要问你一句,当日太子遇刺时的侍卫都处置了吗?”
骆寒衣恭敬道:“回母后,那日在水榭当值的王府侍卫业已交刑部处置,其他侍卫降级一等,并扣罚半年俸禄。”
皇后淡淡道:“侍卫失职致使太子遇刺,如此处罚太过轻纵。”
骆寒衣一怔,“那母后的意思是?”
“当日所有当值的王府侍卫均交刑部审讯治罪。其他未当值之人逐出王府,永不录用。”皇后说得斩钉截铁。
“母后!”骆寒衣吃惊抬头,复又委婉劝道:“母后的美意寒衣明白,但府中的侍卫多是太子殿下的贴身近卫,追随殿下多年,忠心耿耿。可否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侍卫之责本就是守住太子府,保护太子的安全。而刺客竟然混入太子府如入无人之境,刺伤太子后又堂而皇之地离开,府中的侍卫竟然都是摆设吗?这样的王府侍卫要来何用?”皇后的声量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骆寒衣微微一惊,但良好的礼仪让她很快恢复了面如止水,无懈可击的太子妃形象,只是她虽然低着头却脊背挺直,声音平缓道:“母后一片苦心,孩儿焉有不知之理。但府中侍卫一直由太子殿下亲自统管,生杀予夺还应由太子殿下决断。”
皇后娘娘深深看了骆寒衣一眼,点头赞道:“很好,夫为妻纲,女子本就该如此知进退,守礼仪。尤其是天家女子,不越俎代庖,不干预政事,寒衣深蕴此道,做得极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太子可要做那惜福之人。”
叶澜修神色尴尬,低声道:“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