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的暑假不长,七月中旬才放假。
凌鸣然又在学校耽搁了几天,还要提前回学校帮导师做项目,算了算最多只能在家里待二十天。
凌鸣然也没什么东西要带,上午打扫完宿舍,背了个书包就出门了,打算吃过午饭直接坐高铁回家。
从宿舍楼下到饭堂,经过一个花坛。
凌鸣然读研后的宿舍从花坛东面搬到了花坛西面,每天出门还是必然经过这个花坛。
但今日她感觉花坛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便停下脚步看了看。
原来是花坛中心多了一个大灯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新建的。
灯塔貌似有两三米高,顶上是一个差不多有花坛三分之一大小的伞型灯罩,一圈又一圈地镶着十几个大灯泡,看起来就觉得定会光芒万丈。
“这么大的灯泡,以后怕是再也没有小情侣往里边跑了。”凌鸣然心想道。
这个花坛周围都是学生宿舍,路灯昏暗且树影婆娑。
一到夜里,花坛中间照不进任何光亮,即便有人从中间通过,也只能看得见两两依偎的身影,因而这个花坛也就成了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
经过花坛入口,凌鸣然的脚步顿了顿。
虽是每日经过,但五年前那次之后,她再未踏入过这个花坛。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很想进去看看。
这么想也便这么做了,凌鸣然走进去,环顾四周,周边的花草树木还是从前那些种类。
可能是放假了,花坛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边上的石凳都是空着的。
思忖了片刻,她走到花坛最左侧的一张石凳坐下,闭上眼睛假寐,五年前的画面清晰得像是昨日之事。
*
分手后的第三天下午,凌鸣然躺在宿舍床上,眼角里的泪水还没干透,还时不时的抽噎几声,带着浓厚的鼻音。
她的心情刚平复下来,感觉有些累了,正准备休息。
耳边传来一阵手机振动声,她有些不耐地拿起来看,发现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她想都没想便挂断了,她知道自己此刻接电话就前功尽弃了。
电话也没再响起,凌鸣然在床上闭目养神里一个多小时,还是没睡着。
她拿起手机,看到了方倾兮发来的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
“我在你宿舍楼下,见面吃个饭吧。”
凌鸣然烦躁地挠了挠头,回道,“分手了没必要再见面了吧。”
方倾兮就知道她不会答应,强硬道,“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在这一直等到你愿意下来为止。”
凌鸣然知道方倾兮说到做到,这是他答应过她的。
在一起时两人也会时不时吵架,吵架和好后凌鸣然总会和方倾兮说:
“要是哪天吵架分手了,你一定要来找我,我肯定不是真心的,你哄哄我就好了,你一定要来哦,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方倾兮每次都会说“好,我不会放开你的。”
想到此,凌鸣然忍不住地难过。
她深呼吸了好几大口气,下床换上高领毛衣和裤子,拿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反复看了看。
回到座位上扑了层粉,又叫舍友帮忙用眼影盖了盖,勉强盖住哭过的痕迹。
只剩下眼底还泛着一些红,透着几条血丝,不仔细看也不是很明显了。
凌鸣然又对着镜子调整了会表情,便下楼去了。
方倾兮一见到她便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凌鸣然用力挣脱了几下,反而被抓得更紧了,甚至有点儿疼。
他里面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蓝白条T恤衫,是她上次硬要买给他的,说是穿着像蓝天白云一样,温暖而又舒适。
而此时的他却是表情严肃,双眼猩红,带着几分凶狠。
眼底还有一片青黑,眼神里透着几分憔悴和疲劳。
凌鸣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方倾兮,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她既震惊又心疼。
她被他紧紧地拽着往外走,有点被吓到了,问道,“放开啊,你要带我去哪里?”
“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凌鸣然觉得这样的他反而最为生气。
她拖着不肯往前走,疾言厉色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酒店或者KTV包厢,你选一个。”方倾兮回头看着她说。
凌鸣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不!我不去!”
她知道要是去了一定扛不住他的强硬攻势,很快就被男色所误缴械投降,她向来抵挡不住他的诱惑。
凌鸣然开始强硬道,“你想聊的话就去前面那个花坛,不然就别聊了。”
方倾兮见她态度坚决,叹了口气,妥协了。
他们在花坛最左侧的一张石凳坐下,方倾兮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问,“然然,真的要分手吗?”
凌鸣然低头答道,“是。”
方倾兮不死心地问,“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
“不爱了。”凌鸣然没有任何犹豫。
“你看着我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到底是为什么?”方倾兮还是不相信。
凌鸣然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没有为什么,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她一抬头,方倾兮就看到了她眼里还没褪去的红,两个眼睛都还有些浮肿,心疼道,“哭过了,又没睡好是不是?”
凌鸣然听到他温柔的声线,强忍住情绪否认,“没有,熬夜看剧来着。”
方倾兮默了默,“决定要读研吗?”
“嗯。”凌鸣然不愿多说什么,便顺着他答。
方倾兮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走吧,再陪我吃一顿饭。”
“好,去饭堂吧。”凌鸣然只想着速战速决,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方倾兮继续笑着说,“那怎么行,最后一次肯定要请你去外面吃啊!”
“不用了。去我们饭堂的西餐厅,我请你,不然就不吃了。”凌鸣然只觉得度秒如年,只好再次强硬。
“好吧。”方倾兮无奈道。
两人一起走出了花坛,方倾兮伸手去牵她,“最后一次可以吗?”
凌鸣然还是拒绝,把手背到后面。“没必要了。”
她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肢体接触,哪怕只是牵手。
在西餐厅里,凌鸣然一心想快点吃完,随便点了一份扒饭,方倾兮跟着她点了一样的。
上菜之前,方倾兮拿出一袋番薯干递给她。“前两天回家拿的,给你吃吧。”
方倾兮原本想先过来找她的,但接到母亲电话,说刚做了些番薯干,等他们放假回来吃。
他想着她最爱吃他母亲做的番薯干了,就决定回家拿来哄她,也给她点两天时间冷静一下。
看着那袋番薯干,凌鸣然心里五味陈杂,他总是这样了解她,要她怎么舍得分手。
她说了声“谢谢”,还是收下了。
方倾兮看出了她情绪不高,宽慰道,“别苦着个脸啦,开开心心吃顿饭,就当和朋友吃饭了嘛。”
凌鸣然挤了个笑容出来,“嗯嗯。”
“这可是我第一次吃西餐,待会出丑可别笑我哦。”方倾兮笑着跟他说,仿佛真的在紧张会出洋相一样。
凌鸣然知道他在帮自己转移注意力,逗她开心,配合道,“我也不会,出丑也是一起出。”
后来两个人笑着吃完了那顿饭,但心里有多难过,她知道,他也知道。
……
那以后,凌鸣然看到这个花坛,就会想起他笑里藏着的忧伤,她好难过好难过。
坐在这里,想到过去的种种,凌鸣然再次告诫自己,“他从那段忧伤中走出来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她看了看时间,没多待便起身去高铁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