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切尔.盖思马处长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在办公室里焦躁的来回的渡步，他主推的走访调查方案四处碰壁。斓曦手里拿着别墅的照片无聊的思索着这栋楼得值多少钱；雨果，和往常一样喝着提神的咖啡，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萨德兰在旁边刷着她的手提电脑，也不知道她能发现点什么。
盖思马处长有些不满意的打破沉默：“我们什么都没找到，那四栋别墅产权归属离岸公司，真正的产权所有人没法查出来。如果上庭举证，麦克多弗法官和她狡诈的律师团很容易把这些证据推的一干二净，她们也可以解释为长期投资什么的，考虑到她的薪水，这样的投资可能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这不能作为司法指控的证据。她的团队轻轻松松便将这个指控拖个十来年。所以，简而言之，证据不足以定罪，我们还得再挖一些实锤。”
雨果嘟囔着：“我再也不去打高尔夫了，这他妈就是浪费时间。”
盖思马处长问他：“除了高尔夫以外，你还有什么好点子？”
斓曦跟着说：“到这个地步，轻言放弃是不明智的。老板，我们也不是一无所得，通过这一系列调查走访，至少说明迈尔斯的控诉材料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在很多细节上都证实他讲的是实话，我认为调查还是要继续。”
“我不是不同意继续调查，但我们需要去决策是否继续调查了，这段时间的评估使我们觉得格雷格.迈尔斯的控告没什么实际价值，我想再用三个星期时间来深入调查一下。所以，我们还是继续找证据，我们尽可能多的检查她所有的文件和记录。她有一道厚厚的防火墙，我们做什么都可能被阻挠。那么我们就从法庭的文件着手吧，翻看她的庭审记录，法律文件，其他一些能找到的跟这案子相关的材料，还有相关的不相关的，我们统统查一查。现在我们还不能去调查她的个人财务记录，一旦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有贿赂或贪污的行为，这事就可以做了。”
“我们知道规矩，这就是我们的工作。”雨果说到。
“当然，我们都清楚。雨果，我一直觉得你很幽默，不过BJC有BJC的职责，我有我的，你也有你的，我们要全力以赴，你还是再去一趟高尔夫球场吧！”
“噢，不！老板。”
“我们面对的是个高水平的对手，他们熟练的使用各种壳公司来隐藏资产，但他们可能会忽视自己的一些个人财务记录啊，这些东西有可能就在什么地方啊，你有可能找得到啊！”
雨果和斓曦对视了一眼，呵呵，老板你比我还幽默。
大家又都沉默不语了，看样子老板的法子也不那么靠谱，盖思马处长又来回渡着步，偶尔抓抓头皮，雨果续上一大杯咖啡装作思考的样子，斓曦翻着资料夹静静的琢磨，萨德兰断断续续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
盖思马想不出什么点子，转身对着萨德兰吼：“安静吧，你这敲键盘的声音吵死了。”
“我就是一个助理律师而已。”萨德兰白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咳嗽，气喘，停顿了一会说：“我刚刚浏览了十一年来的部分资料，把这附近的三十三个房地产项目研究一圈，这儿的房地产项目都有一个共同点——从高尔夫球场开始进行一期建设，跟着是中央商场，周边配套的区域，然后是海边的小型购物集散地；来自巴哈马的Nylan公司参与了其中的许多项目，但还有数十家其他离岸公司拥有其他离岸公司，以及由外国公司拥有的有限责任公司参与其中，我个人认为这很清楚的表明幕后投资人一开始便搭建复杂的公司结构来保证资金不会被追踪。这是个很强的规模空前的组织行为，而且我发现这些壳公司在布伦瑞克郡这个经济不发达的地方异常活跃。我查了一下其他地方，潘汉德尔郡的记录中也有——奥卡卢萨郡、沃尔顿郡，甚至彭萨科拉保留地所在的埃斯坎比亚郡也都存在离岸公司的情况。尽管这些地方都比布伦瑞克郡发展的好，但涉及的离岸公司要少得多。”
“能查查那个来自巴哈马的Nylan公司是什么背景？”
“我们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我们鞭长莫及，除非FBI介入才可能。”
“好吧，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办法，我们只有等了。”盖思马瞪着眼睛看着斓曦：“你能跟那个迈尔斯联系上吗？”
“不能，只有他找我，我找不到他。”
“好吧，那就这样，如果你联系上迈尔斯，你就告诉我们通过认真仔细的研究，认为目前的资料还不足以让麦克多弗法官承认犯罪事实，如果他希望调查继续进行，那必须再提供点有价值的情报来。当然，要尽快，否则我们这个小组就解散了。”
“老板，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认真，也不认真，不给点压力我们拿不到真材实料啊，现在只剩下他这一条路了。”
斓曦两天之间换了三个号码打了无数的电话才约到迈尔斯，最后联系上的时候，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非常激动，他大声的说要尽快安排会面，他又获得的重磅的信息，斓曦懒懒的说会面可以，能不能安排在个方便点的地方，上次会面的那个圣奥古斯丁小镇要开三个半小时，现在很忙没时间跑那么远，最好是迈尔斯过来拜访，马尔斯坚决不同意：“哪儿我有太多敌人了。”
最后折中在墨西哥海滩会面，斓曦还是要开两个小时的车，他们约在当地的潜水俱乐部，可以顺便享用当地著名的海鲜饭。
迈尔斯迈尔斯滔滔不绝地谈着他在伯利兹附近的钓鱼之旅，以及他在比尔金群岛的潜水探险经历。他看上去较以前黑瘦，也更加精神，雨果一边大口的喝着咖啡提神一边打量着喝冰啤酒的迈尔斯，这个家伙看上去不缺钱！斓曦也看着迈尔斯，她到觉得这个家伙变得越来越狡诈了，她对这些东拉西扯的冒险经历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重要的有实际意义的事实，细节，证明，材料等等东西。
迈尔斯嘴里包着一口大虾拌饭，含含混混的问：“你们的调查进行到什么地步？”
“进展缓慢。”斓曦说到：“老板给我们压力了，他已经有些不耐烦，如果证据不足我们就可能放弃调查了，这个小组也就解散了。”
迈尔斯塞满食物的嘴停止咀嚼，看上去像一只蛤蟆。他脱掉太阳镜：“不，这可不好，我发誓，那四栋别墅就是麦克多弗法官受贿的证据啊。”
雨果问道：“你怎么证明那些离岸公司跟麦克多弗法官有关联呢？这些离岸公司是一道道防火墙，这个公司的记录都藏在巴巴多斯、大开曼群岛和伯利兹这些免税天堂里，我们已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找到了这些线索。下面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证据了。”
迈尔斯笑了，喝了口啤酒：“我了解了，等一段时间吧。”
斓曦和雨果对视了一眼，格雷格又叉起一只大虾，用力蘸满酱汁：“你们也来点吧！”
他们围着的桌子摆满的丰盛的海鲜，如果要吃的话就直接用叉子自取，但看上去大家都没什么食欲，显然，迈尔斯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他只是在拖延时间。隔壁桌有一对老夫妻，他们坐在一起严肃的窃窃私语，服务生走过来又给迈尔斯加了一杯啤酒。
“我们可以等。”斓曦说道。
“那好，”迈尔斯嚼着大虾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三下午，麦克多弗法官会早早离开办公室然后自己驾车来到其中的一所公寓，她会将她那辆雷克萨斯停在球车道上，然后步行进入。两个星期前她穿着海军蓝无袖连衣裙和吉米的高跟鞋，手提香奈儿来到那里，这身打扮和她离开办公室的穿着一致，她走到大门前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这可以作为她拥有这栋公寓的证据之一，我有保存照片。一个小时之后，另外一辆梅萨德斯SUV停在她那辆雷克萨斯旁边，车上下来一位拜访她的客人，这位客人径直走向前门，而司机就等在车内，这我也有照片。我想这位客人就是神秘的沃伦.杜博斯，他手提一个棕色皮包看上去装的满满当当并且有些分量。当他到达前门时，他还警惕的停下来环顾四周，但看上去他没发现什么。麦克多弗法官打开门让他进去，36分钟后，他提着同样的皮包走了出来，但从他提包的姿势来看，皮包已经没什么东西在里面。他很快的走到车上，然后快速的开走了。十五分钟后，麦克多弗法官也离开了。这种聚会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三下午都会发生，我相信这都是安排好的，所以电话、邮件什么的都查不到记录。”
桌子上装虾的篮子不知不觉的被吃空了，迈尔斯停下来取出最后一只大嚼特嚼。然后他拍拍手，从随身橄榄色的皮包中拿出两份没有标识的材料，分别递给斓曦和雨果，所有的照片都是8×10的彩色照片，看上去是隔着马路拍摄的，第一张便是雷克萨斯的后部，车牌清晰可辨。
格雷格说：“我核实了车的主人，就是注册在亲爱的麦克多弗法官自己名下，是她不多的资产之一，去年在彭萨科纳当地购买的。”
第二张照片是麦克多弗法官本人的特写，她带着一个大的太阳镜遮住大部分的脸庞，斓曦看着她那四英寸的高跟鞋突然问道：“你能查出她在哪里订的这双鞋吗？”
“我们的间谍知道。”迈尔斯回答。
第三张照片是麦克多弗法官背对着相机正在开门，动作显示她正在用钥匙开门；第四张照片从梅萨德斯SUV后部拍摄，旁边就是那辆雷克萨斯，车牌同样清晰可辨。迈尔斯说到：“这辆车我们也查了，当然不出意外主人不是沃伦.杜博斯，我还在继续调查。现在看第五张。”
第五张照片是一名男性，很耐看，仿佛退休官员一般穿着高尔夫T恤和高尔夫球裤，瘦高的个子，左手手腕带着价格昂贵的名表。迈尔斯说到：“据我所知，FBI的卷宗里没有任何他的资料，这是沃伦.杜博斯唯一的一张照片。”
“谁在拍照？”斓曦问道。
“一个带相机的人，也许他还带着一个摄像机。我的间谍的能力不可小看。”
“但这些还不够啊，格雷格先生。”斓曦生气的说：“这些照片只能说明有人去拜访麦克多弗法官，而这个人又是谁？你在跟我们玩猫和老鼠的游戏，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雨果接着说:“看啊，格雷格，我们信任你，但是我们希望得到你所知道的所有信息。有人在秘密跟踪麦克多弗法官，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迈尔斯收起来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四周巡视了一番，他表情严肃，压低声音：“我从我的中间人那里获得这些，他无名无姓，可以说他并不存在，他不会让你们联系上的。他和线人单独联系，我也不知道谁是线人，我也不想知道，当线人获得什么新的消息，中间人就会找到我，交给我，然后我就交给你们。如果你们不喜欢这种安排想要打乱这种安排，那么你们，我，中间人，线人都可能陷入危险，说不准在那天的晚上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就会发现我们当中某人的尸体，脑门正中被子弹打开花。我不在乎你们信不信任我，我的工作就是把我得到的信息转给你们。你们还需要什么？”他长舒了一口气，说到：“让我们再回到第五张照片上来吧，我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沃伦.杜博斯，但可以假定就是他，看看他提的包，棕色皮革，体积很大，如同一个袋子那么大，这种包不像是装文件的对吧，这里面一定装了许多其他的东西。那么可能是什么呢？我们回到他们会面的日子：每月第一个星期三，为什么杜博斯在这一天打扮的像个高尔夫球手，却提着一个巨大的皮包？他一定是在送什么东西。现在我们再看第六张照片，这是三十六分钟之后，同样的人，同样的皮包，如果你们看视频的话就会发现，皮包基本空了，这些细节都是重点啊朋友。”
“你的意思是她每个月都会定期收到现金。”斓曦说到。
“至少证明每个月杜博斯都送东西到那栋公寓中。”
“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雨果问道。
“八月三号，十二天前。”
“有没有渠道来证明这个男人就是沃伦.杜博斯？”
“至少我还没法证明，我再次强调，他从来没被抓过，他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身份证明，他在现实生活中也只使用现金，全部生活隐藏的毫无痕迹。我们的确想方设法调查过，我也希望你们也去查一查，他甚至没有驾照，社保账号，护照，就算有也不是这个名字。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他雇了一个司机，但这个司机是个普通人。”
迈尔斯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两份文件，同样给雨果和斓曦各递了一份。
“这是一份过去七年时间内麦克多弗法官的出行记录，时间，地点，公务机，等等详细的信息。她总是同她的密友菲利斯.图尔班一起出行，菲利斯帮她预定飞机、安排酒店、筹划行程，同时帮她支付了所有的账单，当然，所有的预定都没用麦克多弗的名字。”
“这些材料有用吗？”
“如果单纯来看，可能用处不大。但是但它确实让人相信了这样一种理论，即这些雄心勃勃的女士们在全国各地花了一大笔钱，这种行为只能用洗钱才能解释。她们的合法收入都不够支付飞机的油钱，我知道她的工资是多少，我相信菲利斯也不可能赚很多。也许有一天有必要建立一个基于净值、消费和资产的信息表，这样这些非法所得便有迹可循了。”
雨果来了点兴趣：“哦，好的，那么你继续挖，我们需要这些资料。”
“我希望你们不要着急来解散这个团队，看，看这些照片，你能否认麦克多弗拥有这些公寓吗？过去7年之内她一直在用这栋房子，而且她还有钥匙。这栋公寓按照今天的价格至少一百万美金。”
“但她没在那过夜，对吧！”斓曦问道。
“那没准。”
“我上个星期去过那里。”雨果说到：“我也拍了一些这栋建筑的照片。”
迈尔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哦？那你发现了什么？”
“当然什么都没发现，就浪费了一整天在球场里面走啊走。”
“哈哈，你还是试着去钓鱼吧，比打高尔夫有趣多了。”
斓曦在自己温馨的小窝里给脚趾涂指甲油，电视上加里·格兰特主演的老电影接近尾声，手机响了，又是未知号码。斓曦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迈尔斯欢快的声音。
“重大消息！”他说：“明天是周五。”
“周五又怎么样？”
“那个高贵的女士要飞往纽约了，她预定了中午从巴拿马城飞往纽约的公务机，尼尔60型，飞机号是N38WW，一家电话预定的包机公司运营，向往常一样，她的律师菲利斯女士将陪同她一起度过这个愉快的周末，也许会使用大量的现金进行一次奢侈的购物之旅。也许你不知道，私人飞机旅行几乎没有安全检查，我猜这些聪明的包机运营商故意让有钱人能够有这种便利来招揽生意，你就算在飞机上装一百磅的海洛因都没人管。”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如果我是你，如果没什么其他安排就会去逛逛候机楼。最好让雨果呆在车里，因为公务机候机楼通常没有黑人，雨果可以躲在车里面偷偷的拍照，也许菲利斯女士会在候机楼逗留一会呢。我建议你最好提前观察环境，你可能会学到很多东西，当然也能知道你在和谁打交道。”
“那我不就暴露了？”
“斓曦，亲爱的，你一直都在明处啊。你这么美丽端庄，带上像样的首饰，把头发打理一番，试试时尚的眼镜，你会引人注目的。休息室里有报刊杂志，有很多人在那里消磨时间。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在等客人。我会仔细观察麦克多弗女士的，看看她穿着什么，看看她带了什么，我认为她可能随身携带一两个比较特殊的行李，她如果在那里消磨时间的话，我们就有机会接近她了。这位高贵的女士将会是美国历史上受贿额度最大的法官，她会因此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来吧，我们开始吧。”
“好，让我们试试吧。”斓曦不再犹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