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在开运动会,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中间夹着男女播音员的解说和通知,偶尔还播放几篇类似运动会见闻的通讯稿。
章蓉和温莎莎对运动会不太有兴趣,就走出校门,到校门旁边的拐角处闲逛。在这拐角处,很多小摊贩聚集在这,专做学生的生意,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蓉蓉和莎莎在一个卖袜子的阿姨前面停了下来。阿姨用一块布铺在地上,上面堆着几堆袜子和鞋垫。
“阿姨,这白色的袜子怎么卖?”莎莎蹲下来拿起一双白色袜子问。
“五块钱三双,我这袜子很好的,用竹签子划也划不破的。”短头发阿姨拿起一双袜子,将袜子一端夹在两腿间,左手拉紧另一端,右手从地上拿起一根尖头竹签,在袜子上来回划了几下。
“阿姨你真逗,你这种做法我们学生见得多了。这种袜子谁卖的都这样,我脚上的快穿破了,脱下来给你划它也不会坏的。哈哈哈。”章蓉没等阿姨划几下就打断她了。
“五块钱四双吧,反正行情就这样。”阿姨见她的伎俩很快被识破了,就主动降价。
突然,身后一阵风,章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地跑过去了。然后,又是一队人从身旁闪过。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被后面一个人抓住了衣服,然后两人扭在一起,滚到旁边的墙角,后面的几个人跟了上去,对其中一个人拳打脚踢。小集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那堆打架的人身上了。
章蓉眼瞅着打架的人群,用手拍拍蹲在地上的莎莎的肩,急冲冲地向打架的人群跑过去。
章蓉从人堆的缝隙中看到,蜷缩在墙角被打的那个人正是牛郎,衣服上好像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块,两手护着脑袋,蜷着腿保护着胸腹。
“你们为什么打人?”章蓉大喊着想去阻止那群人,无奈她一女孩力小身轻,怎么也挤不进去。不知道谁推了她一下,章蓉远远地摔倒在地上。
“摔坏了没有?”莎莎急忙上前扶起章蓉问。
章蓉没理会莎莎,眼瞅着旁边一卖水果的,拎起一篮子水果又冲向打架的人群,然后狠狠地将水果篮扔了过去,大叫一声:“住手!”
突然从天而降的水果雨吓住了那群打手。
这群打手停下来,转过身一看,一个小姑娘正对着他们横眉冷目。
章蓉赶紧拨开几个人,跑到牛郎身旁,单膝跪在地上,扶起牛郎,让他坐着靠在自己腿上,连声问:“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
莎莎也跟着跑到人群中间,蹲下来扶着牛郎。
见牛郎不开口说话,章蓉回头问那些打手:“你们凭什么这么多人打一个人?”
围在前面的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身穿9号球衣的人开口了:“电影里都是英雄救美,今天反过来了啊。哈哈。”
“凭什么打他,你可以问他啊。”9号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牛郎,面露凶相地对章蓉说。
章蓉扫视了这群人,然后在莎莎耳边说:“这些人也是学校里的,你去一下校保卫处。”
莎莎会意地点点头,站起来拨开几个人,向校门方向跑了过去,这群打手倒也没有为难她。
这时,牛郎挣扎着站了起来,将章蓉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然后回头对那群打手说:“各位大哥,今天打也打了,我想各位也不想把我打死在这,更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的。这样,我还留在这和各位谈,请让这位小姑娘先离开好吗?”
“你先走吧,我这没事了。”牛郎稍微转了一下身,对章蓉说。他微微弓着腰,手上全是血,不敢碰章蓉。
“我不离开,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章蓉的语气很坚定。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来解决,你先走吧!”牛郎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章蓉说。
章蓉正想说什么,这时身后的9号走近了两步问:“这位女同学,你和他什么关系?”
章蓉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9号,头一扬:“我是他女朋友。”
牛郎一听急了,赶忙上前一步说:“各位,我声明,她只是我的同学,不是女朋友,所有的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周围的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9号又上前一步,对牛郎说:“小子,我看你还欠揍,人家小姑娘都亲口承认了,你还狡辩有几个意思啊?”
“小姑娘,你既然是他女朋友,那我就告诉你我们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打他一个。”9号不顾牛郎乞求的眼神,转身对章蓉说,“你男朋友,欠着我们大伙的钱不给。”
章蓉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牛郎,想知道究竟。见牛郎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明白了几分。
章蓉刚想对9号说话,这时人群外面有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让一下!让一下!”
大家循声看去,一个看着十分干练,身穿校保安服装的高个子挤了进来,站到牛郎身旁,侧头看了一眼牛郎,又环视了周围的人群,才开口问对面的打手:“你们都是我们学校的吧?”
见没人说话,来人又接着说:“我是学校保卫处处长花为民,我看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影响不好,大家有事请跟我到校门那的保卫室谈谈吧。”
花处长又回头问牛郎:“你要不要先去校医那处理一下?”
牛郎摇了摇头。
花处长又问章蓉:“你们是一起的吧?”
没等章蓉开口,花处长又对章蓉说:“扶着他过来吧。”就拨开人群,径直向校门口大踏步地走去。
那群打手互相看了看,无声地跟在花处长身后去了。
这时温莎莎也跑了过来,和章蓉分别在牛郎的两侧,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
这时,一位大伯走了过来拦住了章蓉等三人,向章蓉说:“姑娘,刚才一篮橘子被你洒了,我们挣点钱不容易,你看怎么办?”
章蓉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橘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学校食堂用的菜票,对大伯说:“这里大概有十五块钱,买你这么多橘子应该够了,你们平时做生意也收菜票的对吧。地上的橘子有些还没有坏,麻烦你捡一下,对不起了。”
大伯见了,高兴地收下菜票,说了声“谢谢!”,忙着又去捡地上的橘子了。
保卫室里,有人站着有人坐着,牛郎和两位女同学被安排坐在桌子前。
“今天是什么情况?谁先说一下?”花处长扫视了大家一圈。
“我先说,”9号举了一下手,“他,牛同学,欠着我们的钱不给,都两周多了,每次找他都说缓几天,分明是想赖账。”
“他借了你们钱吗?一共多少?”花处长瞥了牛郎一眼。
“不是借,是欠我们的工资。我们帮他往小区住户送广告单,本来每次完工第二天就结账,但最近两次都欠着不给,还找借口说公司没有给他结账。以前我们是从一位姓黄的那领钱的,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换了他没几个月,就想赖账了。”
“牛同学,能解释一下吗?”花处长转头问牛郎。
“事情都这样了,我今天全告诉你们吧。”牛郎低着头,手中揉着章蓉给他擦脸的面纸。
“这个业务原来是我学长老乡做的,他要去外地实习,就转给我了。”牛郎觉得腹部疼得厉害,停了一会儿不说话。
“我前面也给你们结了好多笔账,对吧?上上周,和我联系的人告诉我,说老板业务扩大,可能要主动给我涨工价,以吸引更多的人来做业务,但具体涨幅没确定好,所以要等确定后一起结账。但后来我去找他们时,他们那都搬空了,打他们的Call机也不回,我才知道被他们骗了。怕你们急,就没有告诉你们实话,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他们。”
“砰”,章蓉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家被吓了一跳。
“你能保证说的都是实话吗?”花处长用笔敲敲桌面问牛郎。
“我保证没有一句谎话。”
“一共欠你们多少钱?”花处长问9号。
“我们十二个人,每人六十,一共七百二十块。”9号很快报出欠款数额。
“七百二十,我两个月的工资呢。”花处长惊叹起来。
“还欠我们班十二个同学的,也是七百二十块。”牛郎补充了一句。
“哇!”除了牛郎,所有的人都发出惊叹。
“这样看,这件事情需要公安派出所介入处理,我们会尽快联系相关部门。你们私下不可以再发生什么事了,知道了吗?”花处长又敲敲桌面,对9号他们说。
“哇!”章蓉突然惊叫起来。
原来是牛郎吐了一大口血,因为一时来不及,只好吐在两只手中了。
花处长一看,急忙大叫:“小李,小李,快进来!”
“来了。”一个年轻人跑进房间。
“快打急救电话,送这位牛同学去医院,我这有点钱你先拿去用。”花处长边说边拿出钱包。
莎莎很快从墙角拿来垃圾桶,让牛郎将手中的血倒了进去,章蓉用纸巾给牛郎擦着嘴巴和手心的血污。
章蓉看着牛郎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流下了眼泪。
“两位女同学陪着一起去一下医院,其他人留下登记姓名班级。”花处长瞪了9号他们一眼。
医院手术室外,班主任郝老师和马跃、缪虎等几个同学也闻讯赶了过来。
章蓉坐在椅子上,靠着温莎莎的肩哭成泪人。
一会儿,手术室里出来一位穿蓝绿色衣服的护士,大家马上围了过去。
“病人情况怎么样?”郝老师急切地问。
“昏迷状态,是脏器破裂出血,手术进行中,同时需要补充血液。病人是AB型血,虽然其他血型都可以接受,但是尽量用同血型血液比较好。医院血库的血液可能不够,你们中间有人是相同血型或是O型血的吗?”护士问大家。
“我是AB型血。”郝老师举起手。
“我好像也是。”章蓉也举起手。
“行,那你俩跟我过来。”护士说完就向前走去。
“护士,护士,病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家属都不在这里,我想问一下我们需要通知病人家属过来吗?”抽完血回到手术室前,郝老师又赶上护士问。
“目前看,病人的生命体征还好,今天和明天的护理,都是我们负责。没有特殊情况,从后天开始,需要有护士以外的人陪护,时间至少十天。建议你们从时间和条件方面考虑一下,自己确定要不要通知病人家属。”护士说完就进了手术室。
“郝老师,我可以在医院陪护牛郎同学。”章蓉估计老师在考虑是否要通知牛郎的家属,就自告奋勇地向老师说。
“你是个女生,可能有时不方便。”郝老师扶着章蓉的肩。
“我们也可以过来陪护。”缪虎和马跃异口同声地说。
“谢谢你们!你们平时还要上课,而且,陪护只是一方面,还有医院费用也是要考虑的。我回校后向系领导和校领导汇报一下情况,明天我们再讨论。”郝老师对大家说。
“我们班同学轮流过来,影响上课有限。费用我们可以在学校里募集,应该能解决不少的,人多力量大。”缪虎提议。
“这些办法可以考虑。马跃你带同学们先回校,找一下辅导员雷老师,你们一起商量一下,他那还可以有其他班级的资源可以用。我再等一下,看能否等到手术结果。”
“我也留下来等。”章蓉向郝老师说。
郝老师看着章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