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第二次看到留下的记号时,樊聆音眨眨眼:“唉,这棵树都因为它而升华。”
第三次,她伸手摸了摸树皮,“我简直爱上它了!”
第四次,“果然优秀如我。”
第五次,“………你给小爷滚!”
很不幸地,天生路痴又迷路了,樊聆音再膨胀,终究也是被迷林磨平了了棱角。
当初她选中这地方出去,便是因为它可能还有冰族出没,人迹罕至。却没算到,没有人带路,她不过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本就是偏远之地,远离人族城市,否则也养不出这样一处原始森林,各式各样的植物竞相生长,生机勃勃,美则美矣,却只能让樊聆音绝望。
辨识方位之术,她不只是没学,甚至连结印都没看过,口诀也不知晓,更何况是用?
“难怪老头子不让人来逮我……”樊聆音恍然大悟。
原来是料定了她找不到出路,只能原地打转?
念及此处,樊聆音却笑了,“好在,凡事并非只有一个办法。”
暴露就暴露吧,反正此处无人便不会有人察觉,正好她也用倦了神殿的术法。
既然没有人给她带路,她还不能自己找吗?
四下无人,樊聆音决定好了,便借路边浆果的刺扎破食指,口中低唱出一句晦涩难懂的咒文,一双手便开始在空中凭借未干的血快速舞画。
一笔又一笔,猩红的文字带着歪歪扭扭的边缘在空中浮动。
血光微弱,但也隐约见得是一只模糊的蝴蝶形状。
它在咒文中煽动翅膀,似乎马上便要从中破出。
樊聆音见状,忙低喝一声“出!”,便见一只硕大的血色光蝶扑闪而出,扑棱着翅膀,似乎不稳,颤颤巍巍,一上一下地往远处飞去。
樊聆音脸色忽然苍白,因为失了些血气,也因为初初用这母族之术—火羽血咒。
非火族女眷不可用的咒术,也是神殿眼中的妖术。
可这咒术消耗的从来是施咒者本人的血脉之力,并不累及他人。
这原因……只是因为他们不能。
没有人可以掌握他们做不到的,没有,也绝不能有。
“神殿长老……”
樊聆音轻蔑一笑,丝毫不在意方才暴露了能力,迅速追上那只脆弱的艳蝶。
林中本无路,行进之中,樊聆音免不得用自己“开路”。
衣服被荆棘划破也全然不在意,她只想快点跟着她的小蝴蝶找到人迹,况且,多年的摔摔打打,这一点疼痛,确实不算什么。
然而,当蝴蝶停下的时候,她便笑不出来了。
“玩儿我?”樊聆音见到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小心脏顿时一凉。
她不会找了个死人出来吧?
樊聆音住了脚,蹲下身察看那血迹,总觉得颜色有些不对劲。还有不少沾在草叶上的血,似血色的泪珠,可又闪着幽幽蓝光,尚未凝固,应该还是新鲜的。
地上的痕迹,倒伏的草,划出一条道路,正通向不远处那棵大树下。
血腥味儿很重,夹在清风里,除却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隐约可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有人……樊聆音眸光一亮,还活着!
看来有人能带她出去了。
几步跑过去,看到树后的“人”,樊聆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双眼微微睁大。
那是一个少年,头发凌乱染血,整个人被血腥包围,半靠在树干上。
肩膀上,腿上,遍布狰狞可怖的刀口,月弧一样的刀纹……
樊聆音听过这冰族的武器,可这少年一头白发,分明也是个冰族人。
若非他胸口微微起伏,她真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这就是冰族吗?”樊聆音失神道。
她听说过冰族好战,总是想攻占人族城池,也听说过冰族动起灵术来杀人不眨眼。
他们也是父亲的敌人之一。
可是,这么多年,对于冰族的残忍,无情,自认为的大义凛然,她到底没有切肤之痛。可这少年的样子,让她明白了。
冰族,果真是如寒冰一样的一族。
自相残杀,也玩得这般顺手,可到底,从未听过冰族有抛弃过这样的孩子。
他们的每一个孩子,都会加入部队,都是他们征战的兵器。
她走近少年,手中捏着治疗的神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准备替少年治伤,然而尚未触碰到少年,那奄奄一息的孩子便突然睁开眼,一手猛地推开她的手,硬是在樊聆音手背上留下三道血痕。
“离我远点,”少年警告道,“你想做什么?”
樊聆音捂着手,心中本就恼火,这一下更是被逼出了十成的脾气,可对上那双冰蓝的眼睛,她的火突然泄了个一干二净。
她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看着少年强撑着与她对视,没来由的,竟然失了神。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愣住了。
“你说什么?”少年皱眉道。
“我……”樊聆音摇摇头,“我刚才……”
原本,并没有想好早说什么的吧?但那句话,怎么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
莫名其妙。
只是看着少年的眼睛,她忽然就懂了,
“冰族伤你做甚,你不也是冰族吗?”樊聆音问。
“我不是!”少年忽然吼道,“我不是冰族。”
这一下似乎是踩了少年的痛脚,他整个人就如一只凶猛的小兽一般,狠狠地盯着她。
于她而言,到底没有威慑,只是。他只是这么……冷漠,厌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世界,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