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乔，我的天呐，沈萧言长的也太好看了吧！”沈萧言话刚落，林晨晨便转头悄悄道，“但是气场这么吓人，看样子就不好打交道。”
“吓人？”叶知乔奇怪地看着林晨晨，“我觉得他看着比咱们系主任可温和多了。”
“那能一样吗！”林晨晨道，“咱们系主任那是看着就凶那种，沈萧言是看着平平静静温温和和但肯定不太搭理人那种，不一样好吗？”
叶知乔不可置否地挑挑眉，不再接话了。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太晚来不及准备，讲课的事还是交给肖教授，”沈萧言转头看向肖洛，“肖教授您就按着您的教学计划来，最后剩下一段时间让同学们向我提问就好。”
“那怎么行，”肖洛连忙摆手，“特意请您来就一定得是您主讲才行！”
“同学们十分抱歉这次我准备欠佳，”沈萧言扫了一眼教室的同学，转过头看着定定盯着自己满脸是夸张笑容的肖洛，感受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也请肖教授不要为难我，能让我旁听一节大名鼎鼎的肖教授的课也是我的荣幸。”
“沈萧言！”肖洛低下头装作调试电脑和ppt放映，小声对沈萧言吼道，“你这个言而无信的人！你昨天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沈萧言依旧面不改色笔直地站着，“我从不记得我除了答应你过来以外还答应过什么，我先下去了。”
话音刚落，沈萧言的视线在教室里细细扫了一圈，在教室最后排靠左边的位置上顿了顿。
老肖的学生。
沈萧言心道。
“谢谢大家体谅。”说完沈萧言便走下了讲台，径直走向教室的最后排，在右边第一个位置边停下，转头对隔着一个走道的叶知乔微微点了点头，便坐下了。
叶知乔抿了抿唇，转过头去看自己的电脑。
“知乔，沈萧言居然坐在了我们旁边！”沈萧言刚坐下，知乔的电脑上就提示了一条林晨晨发来的微信消息。
“怎么了？”
“有生之年没有想过能和大神相距只有两米的距离！”顺便附上一个开心到疯的表情包，“还有，他刚刚是不是给我们打招呼了？！”
“出息一点行不行，听课听课。”叶知乔抬头看向讲台，余光里的那个人双手交握靠在椅子上，直视着讲台上的肖教授，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知乔却莫名看出了些许笑意。
坐在最后排的沈萧言看着讲台上故作镇定在文件夹里翻翻找找的肖洛，想到了前一天11点他刚飞回国内后与肖洛进行的所谓“多次时间协调”。
“什么事？”沈萧言刚回到公寓洗完澡出来，就发现了手机上显示的肖洛在10点半到11点半小时内的10个未接来电。
“沈萧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萧言回拨的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肖洛惊慌的声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萧言扯过搭在架子上的毛巾一手擦着头发波澜不惊，“别想从我这捞好处。”
“沈萧言！”电话那边肖洛大叫，“你当年和犯罪分子谈判时候的宽容呢？博怀呢？大爱无疆呢？你怎么对得起那些相信了你悬崖勒马的人！”
沈萧言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接着淡淡道，“就是发现我胸怀不够才转了行，商事谈判，唯利是图。”
电话那边一时被怼的没了声，正当沈萧言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肖洛可怜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萧言，这么多年是谁辛辛苦苦地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是谁不离不弃把你拉扯大，是谁……”
“……难道是你？”沈萧言挑挑眉，“不可思议。”
“当然是我！”肖洛大声道，沈萧言甚至都能想象的电话那头对方拍着胸脯理直气壮的样子。
沈萧言揉揉眉心，无奈到，“肖洛，最后三十秒，概括来意，否则再见。”
“你等等，你等等！”肖洛着急大叫，“求你明早帮我上堂课！”
“上课？”沈萧言怀疑或许肖洛打错了电话，“上不了课请找其他教授代课，或者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转接你们院系负责人张主任？”
“别！千万别找那位每天惦念着我这个有妇之夫的老女人！”
沈萧言轻轻咳了一声，唇边隐约带了点笑意。
“我不是这个假期带沐沐去度假了吗，回来才发现这周四要补周二的课，一般来说都是补上周一的课，谁知道这次有变我都没有仔细看。”
“我是这学期刚开这门课，没有往年的教案，明天我家老爷子生日，我今天准时飞回来准备往家里赶，都这个点了怎么好意思联系别的教授，这门课刚好是商事谈判，本来我是准备在最后一节课请一位业内人士给他们做一个讲座，现在这情况只能提前了。”
“本来我也猜请不来你都没准备找你商量，但没想到整了这么一出，现在临危只有你能救我了！”
“明天你家老爷子寿辰？”沈萧言皱皱眉道。
“是啊，八十大寿呢，”肖洛道，“这种日子我哪敢怠慢。”
“哎不对，沈萧言你到底答应我没有？别给我转移话题！”
沈萧言对着镜子里的人定定看了会儿。
“明天中午下课和你一起回去给肖老爷子祝寿。”
“得嘞！”肖洛得到沈萧言能救场的答复终于舒了一口气，“谢谢我们大爱的沈老师！”
讲台上的肖洛在各类往年教案中翻翻找找，终于找出往年课程中相关的一系列案例分析课件，生生把一堂讲座课改成了讨论课顺利混过了一个半小时。
还剩最后半个小时的时候，肖洛暗暗叹了一口气在讲台边的椅子上坐下，抬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看向教室后排，“接下来是沈老师的时间，同学们如果有任何商事谈判相关的问题，抓紧时间问。”
沈萧言从容起身，走至讲台上站定，伸出手对着大家微微颔首，示意大家开始。
“沈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不要称呼我为教授，”沈萧言淡淡道，“教授是职称，我没有。”
“好，好，”男生有些慌张道，“沈……沈老师，我想问问您在商事谈判中，您觉得有哪些实用的技巧呢？”
“这个问题也太泛了吧，”后排林晨晨小声对叶知乔说。
“泛了还不好？”叶知乔转头看向林晨晨，“问题泛了答案就多了，这半个小时就好过了。”
然而叶知乔还是远远低估了沈萧言的功力。
男生刚说完准备坐下，抬头发现沈萧言正静静地看着他，又慢慢站直了身体，然而沈萧言却一直一言不发，教室内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渐渐大家都没了声响。十秒后，沈萧言将手从口袋中抽出，低头缓缓地转了转手腕，然后接着抬头看向第一排的男生。沈萧言的眼神并没有显示出多大的攻击性，但静静看人时却平白生出一种压迫感。
二十秒。第一排的男生抓了抓头发，脸渐渐红了。
二十五秒。气氛难受到教室内大多数人都替那个可怜的男生感到尴尬。
三十秒。大家都低下头开始默默回忆刚才哪个细节惹到了这尊大神，那个男生双手攥着衣角一边揉一边小声道，“沈老师……”
沈萧言闭了闭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再看向第一排男生，表情未变，知乔却觉得他的眼神温和了起来。他淡淡道，“感觉如何？”
“挺难受的，”男生勉强地笑了笑，左手在衣角出抓了抓，“沈老师刚刚是有什么问题嘛……”
沈萧言唇边露出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意，“技巧。”
“沉默。商事谈判常用技巧，说起来容易，做得好很难。什么时候用，怎么运用都需要充分把握对方的心理和谈判的时机，适时的心理施压，更有利于我们摆脱口头不让步的拉锯快速达到预期目标。”
“可是这次是因为您是老师才能顺利给我们心理施压，如果是同级，我们大概也不会这么尴尬。”坐在中间的一个女生说道。
“说的很对，”沈萧言认可地微微点头，“这就是我说的时机和心理问题。商事谈判一旦上了谈判桌就没有绝对的强弱，必然是双方互有需求，那这个时候谁能更准确地把握对方弱点，谁就能占据上风形成差距从而引入一系列谈判技巧。”
“无自信不谈判？”知乔在后排小声嘟囔，“那可真难。”
“我更相信无准备不谈判，”讲台上的沈萧言的视线落在知乔的身上。
这耳力也太好了吧。知乔内心默默咋舌。
“我不信任无知的自信，我更相信后天的塑成。”
沈萧言说完视线淡淡地扫过教室后排的知乔，对方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迅速撇开了视线，却还是让沈萧言看见了前一秒她因为他的话不自觉瞪大的眼睛。
女孩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午时的阳光从两侧窗帘的间隙中透出一道光来，正好照在低着头的女孩的头顶。女孩头顶上竖起的几根碎发在阳光中伴着细碎的灰尘显得格外清晰，过分突出的几根呆毛和女孩清清冷冷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和上午突然撞见她时一样，沈萧言想。
果真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