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继续说道:“我想这相国若不是储君的人,或被储君收买了,就会是了。因为如今是逃难,这时候皇帝身边其他臣子能不能靠近皇帝难说,但这相国既然被皇帝拉着一块逃难,准是皇帝的亲信心腹之人,一定会把他留在身边使唤。也就皇帝所有一切想办的事,要办的事,全依仗这相国来办了。要是拿下相国,皇帝就是空中楼阁,皇权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还有一点大家知道的,就是此番叛军是以清君侧为名出师的,目标直指丞相而来,丞相与叛军有何过节?说的那些都不足以叛军作乱的理由,然再观朝堂之上,现任丞相是从一个屯田兵士到县尉,再一步一步升上去的。还是因为他清廉,得到当时刺史的信任,才举荐他入朝。皇帝也因为他能办实事,才留他在身边,逐渐升至丞相之职。再看看朝堂上那些官宦,谁不是沾亲带故的裙带故旧,如今被这样一个外来户忽然是冒上来压住他们,他们会服气么?前任丞相在位将近二十年,有多少门生故吏在朝堂上之上,前任丞相还是皇室宗亲,当今的族叔,太子的族叔公,这瓜瓜藤藤的少么。还有一点,就是前任丞相后来被查出有谋反之意,遭削官改葬,你们说这有牵动多少人神经。还有就是听说太子对这丞相也很不满,不满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丞相秉公,太子想庇护自己的人,就是前任丞相与他也有很深渊缘,其中利害关系更不用多说了,他这太子之位十八年来一路能保到今日,前任丞相这个是他同族同根同源起到一定作用。前丞相后来为保他这位太子出了不少力,太子是知道的,后来这保护伞没了,他的靠山倒了,他能不胆颤心惊过日子?现在你这个丞相上位,可是当今皇帝看好的人,又有宫里贵妃是他族妹这层关系,要是贵妃产下王子,按目前贵妃的受宠程度,这王子很大机会就是新储君。即便在襁褓中,封为太子在历朝历代是没少见过的。这样种种原因结合在一起,再加上太子身边那些小人怂恿挑唆,两边就有了隔阂。综合这些因素,他们把这丞相作为攻击目标,就一点不奇怪。叛军虽号称二十万,其实只有十来万人马,朝廷哪个守关隘的兵将不比叛军多,须知道,叛军是攻,官兵是守。按常理,守城的人比攻城的多,攻城的是很难取得胜利的,除非有人故意让守城的失败。谁有这权力呢,这失败对谁有好处呢,我们弄清楚这问题,一切疑惑就迎刃而解了。
还有一个目标,我想就是皇帝身边的贵妃,贵妃在这行进中虽没什么作用,但贵妃现今是皇帝最宠爱的人,相国与她有同宗兄妹情谊,那些家伙收拾了相国,自然会想起一旦过了这关,贵妃会向皇帝进言替兄长报仇之事。所以他们定会趁机把贵妃也弄没了,以绝后患。如此这一来,皇帝内外两只手都被砍掉,皇帝只有被他们随意摆弄。在目前情形下,发生这样事,当今皇帝虽然是在拨乱反正中拼杀出来的,但他毕竟做了几十年太平天子,一时半会自然没这么快能会过神来。皇帝没精力顾及,他们这些作俑者就能趁机守住阵脚,甚至逼宫夺取皇位。”
东方鹄道:“虚竹师兄分析很对,我认同虚竹师兄分析。”
虚文道:“师兄说的很对,只是我们怎么去探知实情?我们一向对朝堂上瓜瓜藤藤的关系网不大了解,他们谁与谁之间恩怨情仇我们不了解啊,找谁好?”在书案旁椅子上坐着,身材中等的虚睿道:“这没办法,只得深入虎穴,跟着銮驾,瞧准机会渗透进去刺探内幕。”
虚文道:“我们是出家人,怎么靠上去,他们很容易就会察觉。”
殷芊芊道:“诸位师兄,我们既然以出家人的身份出现,这样事情好办多了。”
虚涵道:“弟妇请说。”
殷芊芊道:“我们先跟着,之后想办法与受害者身边的人联系上,待到军士真要哗变,我们马上把药给受害者吃。受害者吃了,外人一看就是死了,这时候就要受害者身边的人发挥作用了,让我们这些出家人接管后事,这是情理中的事,我想那些作乱的也不好太过阻挠。这一来,受害者就到我们手里。”
孙桂馨道:“姐姐,我想那些作乱的人不会轻易相信我们。”
殷芊芊道:“妹妹说的在理,他们开始会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是修道之人。这倒好办,我们有这方面本事,只要显露出来,他们自然就会信了。另外一个他们就是相信我们是修道之人,那接下来的死者会怎么办了。他们要是怀疑我们是否与受害者或她身边的人有关联,可能会看着我们是不是真的把人埋在墓里。”
孙桂馨道:“这要是埋进坟墓里,还不活活闷死,与活埋有什么区别?”虚涵道:“若是这样倒不怕。”
孙桂馨道:“哦,师兄请说。”虚涵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世人皆知的,何况入殓这样事,他们一大群男人好意思看着人家女子收尸入殓?”
殷芊芊道:“难说,他们为保自己身家性命,不亲眼看着哪能安心。更何况不是还有那些别有用关心的在现场么,即便那些军士知道俗例,那些始作俑者们心虚,更不会心甘,必定煽动军士起哄。”虚涵道:“我们是出家人做法事,这为死人入殓是做法事,逼于无奈,也是我们出家人的份内事,他们这些外人就不怕有什么冲撞遭报应?”
孙桂馨道:“对,师兄所言极是,平日民间先人入殓,亲人尚且回避,他们这些不沾亲带故的就不怕招惹晦气上身?别忘了,他们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夫,然如今正是落魄逃亡之时,不想要命了?加之此事说到底他们是祸首,死者要是到阴司告状,告的可就是他们。他们知道这心里准会存有芥蒂,有了这芥蒂接下来就好办了。只要我们这些出家人把这方面危害再说大一点,他们心里原就有顾忌,加上这样环境下,又有我们出家人说的话,他们就是想放肆,相信也有部分心里害怕的会阻止。如此,这事就能蒙混过去了。只是棺木要如何放置那里,又不让他们怀疑,是要费些脑筋啊。”
虚文道:“依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来,救丞相恐怕很难,因为那边就是冲着他来的。”
虚竹道:“确实是这样,但其他人我们要尽可能搭救才行。”
孙桂馨道:“还有谁呢,丞相的亲属?”
虚竹道:“是的,就是不知道丞相那些妻儿有没有随驾出城,要是跟着西行,那些家伙一定会斩草除根。”
虚文道:“这牵涉就大了,影响也大,我们怎么救得了这么多?”虚竹道:“尽量吧,先救最重要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就是了。”
虚文道:“要是知道他们在哪动手还好说,要是不知道,那真是虎口拔牙。”
殷芊芊道:“也是,因为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落脚办事,我们不能抬着个棺木满山跑。先不说这不方便,也容易被他们发现。但他们不发现,又有些不妥。”孙桂馨道:“姐姐是担心那些家伙以为是受害者这边早串联好的?”
殷芊芊道:“是的,他们一旦有这样怀疑,我们的所有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虚涵道:“让他们发现不难,难就难在该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让他们发现。”
东方鹄道:“如今没别的办法,只有我们辛苦点,一是我们事前观察一些他们可能办事的地方,先做些准备,挖个坑,在附近安放棺木;二是用比较愚蠢的方式,就是跟着他们。”
虚慧道:“现在看来只好如此。不过这样花费可就大了。”
东方鹄道:“放心,我们这次是与天家做买卖,顶多是本利回收日子长些,收益断不会差,可以放大胆去想。”
虚慧笑道:“好,我们就做这单大买卖,我想做完这单买卖,我们就富可敌国了。”东方鹄笑道:“所以花费多些也无关紧要。”
孙桂馨道:“你们先别乐,刚才说的埋在坟墓里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要是真埋在坟里,这人死了,买卖也就没戏了,后边那些都是虚幻,还要赔本呢。”
虚文道:“这是比较难,要是埋在我们事先完好的坑里还好,我们事先在坑里做些手脚以便通气就完了。现在担心的,就是到时候要另外挖坑,匆促之间,那些家伙又在旁边盯着,是很难做手脚的。”
殷芊芊道:“真这样,我们想办法引开他们,在他们离开时赶紧把要的事做了就是了。”
孙桂馨道:“他们离开不会很久,我们能赶得及么?”虚竹道:“我们先做好必须的通风管等家伙,到时候就直接埋下去就是了。”虚明道:“这真是大手笔了。”东方鹄笑道:“师兄,我们这回做的是大买卖,不下血本,能一本万利一夜富贵么?”虚慧笑道:“是这理。这是千载难逢的万万倍红利,花越多赚的才会越多,这本花的值就行了。”孙桂馨道:“那我们现在要探察一下,哪些地方会是他们驻跸之地,赶紧把事做了。”
虚涵道:“圣驾一般不会在野地驻跸,一定在驿站停歇,我们多留意这些地方,准备的东西也在这附近就好。”东方鹄道:“师兄所言极是。”
虚明道:“我们采药房那边不远处不是有个驿站,这驿站就在官道旁,驿站后有一所破落寺院,地方比较大,那里很适合驻扎人马。就是按行走路程算,到那差不多该打蘸了。最重要的是,那里虽是破旧些,但算是这一路上比较看得上好些的地方,配得上皇家身份。我想圣驾要是经过那边,会在那里驻跸。要真驻跸在那,我们也好做事。那里是真的前不到村后不到店,又是在深山密林中,对那些想干事的来说是绝佳之地。我想那些想办事的,也会非常乐意在那停顿办他们的事。”
东方鹄道:“是好,只是我们还要多手准备,因为到了这荒山野地,皇帝恐怕也做不了主。就算是圣驾驻跸在那,也不见得那些人要动手。”
虚涵道:“那我们就在那里做些手脚,好把他们引进去我们布下的瓮中,逼他们赶紧干他们想干的事。”
东方鹄道:“在理。”
殷芊芊道:“我们不能把所有赌注都押在这里,否则一旦他们不在此地落脚,我们被动大了。”
孙桂馨道:“是这理,要不这样,按行程,这里是理想落脚地,我们再在这前后安置设施,如此一来,就有保证了。”
殷芊芊道:“这样好,虽然多了些折腾,但总比到时候临时操作要好。”
虚涵道:“这简单,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就是了。”
虚华道:“这笔花费可真够大的,他天家不结这账,我们真的亏大发了。闹不好,连箱底的都要翻出来。”
虚慧笑道:“这次是赌千秋万代富贵荣华,就是把我们这里那些坛坛罐罐全押进去都无所谓。须知道,这是把土陶瓦变金银玉的豪赌,不冒点险哪行。”
虚竹笑道:“在理。为了我们这么多人日后富贵荣华,我们有必要尽地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