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死死盯着丛林中的那波人,眼神中透露出忌惮之色。有备而来,只能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怕是这一切都在那个中年人的预料之中。
“你是什么人?”黄忠问道,身上的箭矢还深深扎在肉里。
那人笑了笑,在暮色中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我现在来了,你也见到了,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好了。”
黄忠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此人看起来并不高大,身材也有些偏瘦,面容枯槁,但却十分有精神,说起来像是个老年人,但神色中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年老。金丝长袍华贵而精致,帽兜遮去部分的脸,有时候风起,鼓动的长袍看不出来到底有身材如何。而深绿色的长袍在夜色中显得沉静而隐秘,给人一种想要远离的神秘感。
“你是谁?”黄忠狠狠地盯着他。
“我,我就是你要找的,襄阳蔡家府邸的主人,蔡讽啊。”绿袍男子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要如此?”黄忠问道。
“我为什么要如此?这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么?你重伤了我胞弟,危急他性命,现在我带着军队,来找你报仇,将你杀了,也按下了赤血刀,平了江湖的风浪。”蔡讽的语气轻佻而带着些许的傲慢。
“你!你早有预谋,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黄忠现在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不不,哪来的计划,我的胞弟都被你伤成这样,马上就要死了。我怎么会放任你伤害我的胞弟。”蔡讽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十分郑重的模样。
“你!”黄忠紧握双拳,双眼死死盯着蔡讽。
“哎,别动气,你已经很伤心了,毕竟妻儿都死去了,现在再动气,对身体不好。”蔡讽张手说道。
“是你杀了我妻儿,是你杀了白渠一干人,都是你干的!”黄忠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绝望,回头看了看身旁倒下难以动弹的少年,心头如何不愤恨。
“哎,你不要血口喷人啊。”蔡讽扬手道,“我承认,我设好了局等你来,将你带到这里,想借我胞弟之手除掉你,免去后顾之忧。但是那天那里的一片死人,不是我干的。”
黄忠冷冷地看着蔡讽,身上的内心逐渐上涌,愤恨的表情中写满了仇恨。
“既然你都无路可走,快要死去了,那我就告诉你当天的情况吧。”蔡讽摆了摆手,面容好像有些无奈,“那日我骑着马从南阳往襄阳老家赶,因为前些日子我胞弟蔡阳将剑留在家中,说是有些磨损,我便去南阳老熟人的铁铺去打磨。然后往家中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想想也没什么事,就随处溜达。结果发现一帮人打杀着过来,这要是波及到我,那可就不得了,只身一人,如何能是对手。我躲到林子中,悄悄望着这波人。还好他们专注于打杀,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就远远地望着,结果惊讶地发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拿着一把刀,这把刀的刀面不同于其他刀的银灰色,这把刀上满满腥红的血迹。而且那十来岁的孩子,虽然明显感觉到刀法有些紊乱,而且气息并不平稳,几乎是竭力挥动这刀锋,才能够避免外围一帮人的围攻。他的身后护着一名妇人,应该是他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妻。外围的一群人围着少年转了好久,但是不敢靠近,因为那把刀随手一挥,就血沫连片,根本就无法靠近。那些人对男孩说,把刀交出来,就不会伤他性命。男孩不肯信,充满着敌意,那妇人浑身发抖,已经吓得不轻。”那些匪子们只好又上前抢,那少年当然不答应,挥刀反抗,而随着刀柄在少年手中挥动,血色的能量灌注到少年的体内少年原本半红的眼神已经被那腥红的血色占领,随着那些匪徒紧逼之下,少年大喝,注满血腥的眼神,这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吼叫声中露出的血白牙齿生长为獠牙,随后刀锋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以逼退对方为主,反倒是主动出击,一时间将三个土匪直接砍死。那土匪头子急了,几个人的攻势也更加急切。那孩子虽然有武术的功底,但是内力太浅,无法施展流畅的刀术,倒是仿佛那把刀带着他在走。
而随着那把刀越来越凶地挥舞,少年对鲜血也就越来越渴望。随手又杀了两人,连着骨肉血脉一并炸成飞沫,洒满草地。此时的少年已经疯狂,土匪头子见势不妙,手下人手越来越少,飞身而过,趁着少年冲的太开,抓住那妇人,要挟那少年停下手,交出刀。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在原地顿了顿。旁边的匪徒见着少年迟疑,便将少年围住,土匪头子吆喝着让他放下刀。少年的来拿明显十分挣扎,又很痛苦,死死盯着挟持妇人的土匪头子。那妇人一直喊,让少年不要交出刀。而那土匪头子大喊,让少年交出刀来,便是留他们俩性命,若是少年再伤及他弟兄的性命,他的母亲便没命了。
少年一时不知所措,浑身颤动,随着血色越来越浓烈,少年一声高吼,整个神智都已经被血腥的刀所占据,颤动的双腿似乎都迈不动了,手也颤动着拿不住刀了。周围的匪徒眼见少年如此,便上前夺刀,岂料这一下瞬间激起了那少年的狂暴,刀锋飞舞,将周围的匪徒瞬息之间就杀完,一步一步靠近那匪徒头子。
匪徒头子挟持着妇人,已经有些慌了,孤身一人,不断向后退去,一边要挟着少年不要过来。但那少年此时已经不像是个少年,而是被血腥控制的野兽,片刻的相持之后,爆发出狂猛的力量朝着匪徒头子冲去,匪徒头子将妇人挡在面前,那少年明显感觉到手腕发抖,但是却已经无法收手,一刀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连带着刺伤了匪徒。
而少年怔怔地看着自己死去的母亲,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浑颤动难以平复,似乎这个时候,稍稍恢复了些神智。但这并非什么好事,看到自己母亲死于自己的刀下,少年痛苦到了极点,哭嚎发癫,在原地朝着四面疯狂挥刀,那匪徒避之不及,被中伤倒地。而那少年在发狂之余,忍受不了自己母亲死于自己刀下的现实,挥刀自杀了。
厮杀陷入了宁静,那匪徒头子看着全场只剩下自己和那把刀,缓缓站起来,面上带着微笑。而此时我岂能不知道那把刀必定是一把宝刀,既然这么多人抢,那必定价值连城。确定只有那土匪头子还活着,我便现身,夺了那把刀,给了那土匪头子两刀,算是为你报仇了吧。当然,刀既然到了我的手上,那自然是我的了,比起流落到民间,至少在荆襄一带,存在我蔡家中,总是比较安全的。
我骑着马往襄阳出发,但是没想到那土匪头子在打斗中奋死抓下了那把剑上的玉,虽然这地方也没有太多人,但是发现了终归不好。于是我便是折回去想要拿回来,结果发现你已经在那里,抱着你的妻儿痛哭,想必你忧伤过重,没有发现我。但是我却看到你将那匪徒头子手里的玉拿到了,我心知不好,急忙赶回家,打听到你的来历,也明白这把刀的来历。
毕竟蔡家在荆襄一带,想要打听个人,根本就说不上是事儿。于是我将计就计,将剑还给我胞弟的时候,将刀也送给他,也告诉他这刀是我捡来的,死去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也就是你。那把刀让你走火入魔,也让你的妻孩子因此而死,我保管这把刀,只是不想让它再入江湖,引起腥风血雨。我怕你来寻仇,想他武艺高强,一般人伤不到他,让他替我挡一挡。我胞弟为人仗义,好行侠,只身一人无所顾忌,自然是应下了。于是你果然来找我了,而门口两个家丁,乃是我早已安排好的,当时我就在大门旁听着,你果然往此处来。我便点起家中私兵五百人,跟着过来。果然你们开始撕斗,只是没想到,你的武艺比我想象中的更强。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刀我会好好保管,你也可以安心去陪你的妻和孩子,我的胞弟为人坦诚,行侠仗义,自然是为了表兄牺牲了。”蔡讽说的理所当然,轻描淡写中流露着对整件事的掌控。
黄忠死死盯着蔡讽,眼里愤怒的神色抑制不住,浑身青筋隐隐暴起,金色的内息从胸中汹汹升起,在身体周围溢散开来。强行撑着身体站起来,“你骗我,我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的孩子绝不会如此!”
黄忠恶狠狠地说道,但是脑海里闪过白渠说的话,“杀了你妻儿的不是我,是那把刀!”加上现在身处包围圈,蔡讽看待将死之人,已经没有任何说谎的必要,连自己的胞弟都能够一并算计,又岂会给自己留活路。
“难道真的是这样?”嘴上虽然硬,但是内心不得不怀疑蔡讽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