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看着已经死去的白渠,回头看看自己挚爱多年的妻和疼爱至极的儿子断了呼吸,抛尸荒野,心中大恸。伏在妻儿旁哭了好久,虽然人近中年,但丧妻子之痛,谁又能淡然面对。黄忠的手都是颤动的,身子也在发抖,脑海里满满的苍凉之色。
月夜逐渐翻白,天空漆黑的嫁衣也被白昼夺去静谧的色彩。林子里还是没有人,至少对于寻常百姓家,没有人会到这种地方来。今天就连砍柴的都没有,鸟兽虎豹也避趋之。黄忠并没有在意这些,眼神木讷地望着前方,看不见尽头的天际。
逐渐恢复冷静的黄忠,准备将儿子和妻的尸体都带回家中,归入家中祠堂。回头看了看这群迫害自己妻儿的贼匪,黄忠本不想管,但低头看见妻儿的脖子上的伤痕上散发着腥红的味道,鲜血虽然已经凝结,但是看得出来,在伤口处仍然不住流血,流淌的血液却在不断散发到周身,逐渐消散,导致附近尽是血腥的味道。
本来没什么,很明显,就是这伙人按着黄忠的话拿了刀,绑了妻儿,到了这荒无人烟之地将妻儿杀害。但冷静下的黄忠,听到邻家所说,有打斗声,加上士兵说的,这么十来个人打斗着出去城外,剑锋过往,连军士都被扫成肉末。而此处除了七具尸体,还有满地的血沫,难道这些人自己发生了内讧,妻和叙儿想要逃跑被灭口?黄忠不得而知。但黄忠发现,尚有成型尸体的白渠和身旁一个人身上十几道伤口并非和自己妻儿身上一道。但是剩下的几个人身上的伤口和叙儿的很像,不过没有那么锋利,像是没有切出力道来。黄忠毕竟也是用刀的名家,怎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很快就明白这是一把刀所致,便是自己丢掉的那把刀。但是明显这里还有过马蹄印,杂乱的脚印又很浅显,看不出来另一拨人有几个,但是明显这里又来了一拨人,而白渠就是在和另一拨人厮打之下重伤而死的。
“看来这把刀还真是个祸事啊。”黄忠的脸色很是惨淡,将妻儿背起,往城里的方向去,准备葬在靠近县城的郊外。将妻儿的尸首安葬好之后,黄忠心下阵痛,但是失落悲伤之余,还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没有办。到底是谁杀了自己的妻儿,到底是谁动的手,白渠已经死了,另一拨人现在成了唯一的线索。而找到另一拨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手上这小玉佩。黄忠走到典当宝珠的铺子,找这里的老板询问这块玉的细节,听得那老板说这是佩剑或是佩刀上的玉,但一定是腰刀或者是细剑,因为样子小巧而玲珑,绝不是阔剑厚背刀那种狂野的武器。黄忠点了点头,问了问老板这种宝剑和玉佩的来历,老板摇了摇头,并没法判断出来,只是说着一定是大家公子所配,绝非常人侠客能用得上。
黄忠走出铺子,虽然不知道这玉佩到底是谁的,但是既然是大家所用之物,范围自然是少了很多。“此处地处南阳,靠近荆襄,大家贵族,当属蔡氏,去问问便是,即便没有着落,也好歹能知晓还有什么富贵人家。”黄忠想了想,纵马往南方襄阳方向去。
襄阳的街市很热闹,虽然朝政开始有些动荡,但是地处荆襄之地,没有太大的战乱和动荡,相对更加安定,也更加富庶。
黄忠在街上策马走着,神色冰冷而凄凉,路上人见了,自然往两侧避开。黄忠自己没有察觉自己的模样,但也没有理会路人,随着马蹄声缓缓走在街道上,来到一家庭院府邸前。只见这府邸十分气派宏大,两座石狮立在门前,红砖黄瓦铺盖,大门前写着蔡家府邸四个大字。
府邸很大,占地上百亩,大门敞开,家丁在院子里打扫,有仆人在门口看守,往来交情的食客或者商人进出,倒也不少。黄忠静静站在门前不远,望着府邸,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人理会黄忠。
黄忠走到门前,这时候家丁才发现黄忠这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衣物有些破烂,虽然从布料上看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穿得起的,但是对于蔡家,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什么人?有什么事?”家丁看到黄忠的模样,觉得此人定是哪家落魄了,来找蔡家搭把手救济一下,太过繁多了,家主已经有些烦了,于是想要打发走。
“这位小哥,我这有一块玉佩,不知道是不是你家公子丢的,想来问问看,见一见你家公子,有要事商讨。”黄忠上前,打开玉佩给那仆从看。
“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就知道你们一个个败坏了自己的家产,现在都来找我们老爷救济。我告诉你,我们蔡家不是鱼肉,让你们随意搜刮的。就你们现在这破模样,还来有要事商讨,除了要钱,还能有什么事。滚滚滚,什么破烂玉佩,咱家老爷多得是。”仆人抬手将那玉佩随手打飞,黄忠眼疾手快,伸手抓住,用布料包起来。
“你走不走,不走赶人了啊,在这影响我们家客人的进出。”家丁拿起扫把就要朝黄忠身上打来。
此时旁边的一位家仆看到黄忠手上的玉佩,好像认识什么似的,“哎,这不是……这不是家主汝南家胞弟剑穗上的玉佩么?”
黄忠登时就眼亮了,也不管那扫把打来,微微侧身躲开,也不与那仆人冲突。“这位小哥认得这玉佩?”
“小的也只是见过,当时家主胞弟来此处拜访,家主送了他一柄剑,剑上的穗就戴着这块玉佩,不过家主那胞弟不常用剑,倒是喜欢用刀。因此这剑和剑穗即便是本家的家丁也不常见。”那仆从说道。
“哦?那小哥可知你家家主的胞弟,人现在哪里?”黄忠急切地问道,眼神中那种担忧和决绝充斥着坚定而锐利的神色。
那小哥看见黄忠这副模样,有些慌,支支吾吾说道,“本来我们就算见过这剑穗也记不得,但是家主这胞弟前阵子才来过家中拜访,只是平日里云游四海,喜欢论武,虽然汝南也有大宅子,但是却不常住,反倒经常和一帮江湖侠客来往密切。”
“这么说,小哥也不知道你家家主胞弟现在去到什么地方了?”黄忠面带失落地喃喃道。
小哥点了点头。
“那请小哥带我进去,我想见见你们家家主,问问你们家主的胞弟去向如何,能否帮我找到他。”黄忠道。
“嘿,你这个人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们家主很忙的,哪有功夫理会你这种臭要饭的。”刚刚那个暴脾气仆人骂道,一旁的小哥似乎也无能为力。
“不过好像那少年经常去南阳东郊外和一帮人练武,前两天看着他拿着一把新打造的刀,往北面去了。”那小哥说道。
黄忠得知之后,心下有了计较,当下调转马头往北疾驰而去,留下烟尘漂浮在空气中,身后的两个家丁看着黄忠远去的背影低语道,“走,去通知家主,家主嫌疑的人已经来过了,咱们已经告诉他往哪里去了。”两个仆从说着往宅子里去。
黄忠一路飞驰,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经从襄阳回到南阳附近,在林子中搜寻练武人的下落。天色也从午后逐渐进入夜幕,天空中的夕阳愈渐泛红,红的有些炽热而通透,甚至一眼望去,竟然是一片血海,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忠的眼神恍惚了。
绕了快两个时辰都没有消息,黄忠几乎将整个南阳外的林子都转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人影,可能有疏漏之处,毕竟也只有一个人,当然或许人早就不在了,毕竟也只是时常来,而不是天天来。
就在黄忠觉得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林子另一头忽然有腥红的味道出现,黄忠急忙策马而去,闻着这味道,再熟悉不过,这伴随自己前半生戎马生涯的味道,和近日为家里带来灭顶之灾的罪祸。
不过一刻钟,黄忠就听到林子里有打斗声,飞身而上,便见到一人手执宝刀,浑身散逸着腥红的气息,双眼已经有一半被腥红之气渲染,浑身通红的血渍和血肉。这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虽然那布满浓黑的眼圈看起来十分可怖,但灵动的身形和对刀法的掌控那种犀利而激进将青年的狂放展现地淋漓尽致。
不过数个回合,就将靠近的几个人尽数杀了,还剩两个人战战兢兢,想要逃走,那少年挥刀便去。黄忠看在眼里,心下二话没说,飞身而出,大喝,“住手!”
那少年抬头,看到又出来一个人影,冷笑道,“又一个来夺刀的。”二话不说,朝那两个人斩落。
腥红的内息喷涌而出,在黄忠面前将两个人砸成血沫,活生生两个人突然从这个世间消失。“年纪轻轻,竟然下手如此残忍!”
少年抬头道,“少废话,想要夺刀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