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指望丧尸会有同情,任何求饶只会让施暴者更加快意。但可以与丧尸同行,我脑子里灵光闪过,联系起屠夫所说大嘴是故意变成丧尸的事。
“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很有意思的一封信,一个关于吃人的故事。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相比我平凡且无聊的一生,那么多人和我一样吧,看看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看看那些人类创造的所谓的奇迹,这个世界所谓科技时代经济增长的谎言,和几百年前的黑暗时代相比又有什么变化。那些自持成功的人穿着晚礼服拿着高脚杯在夜场中流连忘返,喝着十万一瓶的红酒挑逗着身着华服的美女,用收割来的剩余价值去可怜那些被收割剩余价值的人。”
“呵,所谓的英格兰绅士,建立在罪恶的黑奴贸易和全球殖民的绅士。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女人、孩童以及殖民地的人沦为纺织品的消耗材料,那和如今培养皿、试管、研究生、博士变为科技时代的消耗品有何分别?”
“那些注意礼仪、注意言行、穿着笔挺的绅士收获全场的高光。他们发动一战,打了二战,拿别人的性命当自己的挡箭牌,踏着无辜人的尸体走上高位,然后待胜利后让普通人反思,并举着双手高呼我们热爱和平。”
“这和几百年前的中世纪有何区别?活在别人想让你活的培养皿中,人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个人的意志,所谓的梦想只是遵从某些大人物意志的扭曲产物。让我们看看历史,回荡在大革命中的‘人权宣言’完完全全沦为那些曾经喊口号人的谎言。康斯坦丁先生,在你曾经的国度,十个科学家有六个是造导弹的,难道他们真的就想造导弹吗?”
“他们心底回荡着声音,去拯救那些小布尔乔亚吧!结果某天自己沦为了小布尔乔亚。革命最大的讽刺莫过于革命的人最终成为了自己口中被革命的对象。”
“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选择自己爱好的权利,选择自己恋爱的权利。然而,在无形的网络中,每个人所看到的是统治者让他们看到的,真像被掩藏,道德的标准是利于统治与否。成长就意味着在社会的染缸中利欲熏心,小时候想成为科学家的孩童长大只想成为一个功成名就的商人,因为那意味着跻身上层成为统治者……每个人选择的生活不是本来想要的生活,每个人渐渐习惯的爱好不是契合天赋的爱好,每个人选择的恋爱最终被告知要门当户对……”
“若天赋人权,人人平等,为何举着高脚杯的贵族不能和工人成为兄弟?若天赋人权,人人平等,凭什么男孩追求女孩就得被称为舔狗?”
“当有小部分人剖开真像的时候就会被贴上背叛的标签,举火的圣徒被背叛者高呼叛徒,传火者冻毙于荒野。而那些借助网络蒙昧世人的水军作者却挥斥方遒,用不实的假消息添油加醋赚取丰厚的回报,要知道,一个普通人,第一次看到这些荒谬的消息他会反驳这是假的,第二次他依然会反驳,可第三次就会他将信将疑……直到这个世界被虚伪所包裹。”
“世人与其相信真实,毋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我受够了,决定与生命背道而驰。”
“故而,每一个选择成为丧尸的人都是背叛者,可背叛虚伪,明澈烟雾中的真实,推开命运之门,不顾世人唾弃,带上荆棘王冠,这种背叛是伟大的。也再没有哪种背叛比将自然意志拨乱反正更为伟大壮阔。”
“有的人死了,但他变成丧尸活着。有的人活着,他还不如一个死去的丧尸。活在虚假的天堂,和真实的地狱,我宁愿选择后者。”
我低沉的声音响在包间中,烟雾缭绕,握着茶杯的手全是细密的汗,根据周洗尘的反应现编实在是难度不低。
我扫了一眼表情各异的丧尸,等待着周洗尘的宣判。编出这段话,我的心跳反而慢慢平静的下来,大概做骗子做到我这种境界,把自己骗过去就算初窥门庭。
周洗尘眯着眼睛看着我,依然保持着胳膊环抱搭在胸前的姿势,她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大概十秒的寂静,突然拍了下脑袋,“风间絮先生,你说完了?”
她好像才回过神,从她似笑非笑眼角向上略瞟又拉回正视我的微动作来看,我确实打动了她,生死只在一瞬间!
“其实我觉得,没有体验过死亡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周洗尘拉了个凳子,坐在了我的旁边,硕大的兔子就压在桌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如云般的秀发倾如瀑布。“可是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有点舍不得让你体验完整的人生。退而求其次吧!”
“知道吗?”
“你刚才说的有意思极了。其实我们也恰好是背叛者,你没说错。”
“在生命诞生的原初,地球是一片不安分咆哮的汪洋,而汪洋之下,是连绵不休的火山喷发活动。在一系列火山和海洋复杂的化学反应下,诞生了生命最原初的形态——有机大分子。生命的星星之火就是从那个节点点燃,斗转星移,一些大分子,像蛋白质、DNA、RNA开始独立或协作复制自身,从而形成最初的分子生命。”
“又不知过了多久,分子生命中诞生了异类,这些异类发展出了改变生命法则的生命结构——细胞。拥有膜结构的细胞可以保护其中娇弱的RNA和蛋白质等核心大分子,极大增强了生命的生存力。那些原始的分子生命对细胞生命的降维打击可谓一败涂地……”
“有那么一些分子生命,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创造出了一种崭新的寄生生存方式,反过来利用敌人的细胞结构演化成了病毒。”
“病毒嘛,就是从细胞中叛逃的基因,丧病也是如此。”
我不知道她给我说这些是什么个意思,我不关心丧病从何而来,到何而去,我只关心我怎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才能不沦为口粮。关键是她说的这些话我实在接不下去,我本身并不是个理科生,生物学习的成绩勉强能考六十分,其中大部分得分还在两性结构上。
这一刻我有点后悔没有去学理科,老师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真是没有诳我。我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文科男会和理科女丧尸神神叨叨。
“来抽张牌吧!”周洗尘嫣然一笑,同时自嘲般摇摇头,伸手将牌桌上的扑克拿了过来,散乱地抽了几抽,算是将牌洗乱了。
“风间絮先生,抽张牌决定他人的命运吧!”
我狐疑地看着她,根本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拿牌。
周洗尘指了指旁边,我顺她所指看到竹林的墙上升出一个奢侈的巨大显示屏,这显示器得有一百寸以上,快速的解码后就显示出一片漆黑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地牢,里面关着的全是人……
我突然一愣,看见了一个比别人占据的空间都多的身影,胖子陆沉。
“原先是这样的,一个地牢里关五个人,固定投喂两个人的食物,将最先饿死的人变成丧尸,然后再将这个丧尸放回他原先待的笼子里。如果这个丧尸被打死了就等下一个被饿死的人变成丧尸再放回,如果没有被打死就能好好饱餐一顿还能收获几个小弟。”
“不过我想为你改变一下规则。”
“赢了你能指定救一个人出去,也能放一个丧尸进去。同理,我也一样。”
“风间絮先生,你既然给我讲了一个关于生死的故事,如您所愿,我们来玩一个关于生死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