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伟一分一秒地看完了《爱情公寓5》,不由地陷入沉默。电脑中和脑海中停留的都是一菲、大力、子乔等人相聚于一堂的热闹场面。对了,还有和他同名同姓的张伟。他其实恨不得能让这画面停留一辈子,可惜的是,看到相爱的剧情,脑子里便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的故事:
父母曾经很担心他的婚姻,大三十了还没找到女朋友,他一直推脱,各种理由地推脱,最后还是禁不住父母的苦劝,参加了他们安排的相亲活动。但其实他虽然表面上同意了父母的安排,实际上却只是找了一个和他一样抗拒结婚的女孩扮演表面情侣,和父母虚与委蛇。可明明都演得很糟糕的戏,还没等父母拆穿,父母就在一次去看他和他们心目中的儿媳妇的飞机上永远地离开了他。这让他一下子无所适从,昏昏沉沉地办完父母的丧事,在公司请了很长的假期,张伟抛下一切,包括那个想转正的女朋友,踏上了旅游的路途。
遗憾的是,父母是喜欢旅游的人,小时候的他经常和父母出去,世界各地都去过,中国本土更是逛了个遍。每到一个地方,也不免是睹物思人罢了,根本没能摆脱父母意外离世对他的影响。终于,他死心了,回到离家较远的一个出租房,独自呆到了现在。
桌上的啤酒一瓶瓶整齐地摆着,实际上却都空了。张伟堆砌着这一切,像是搭积木一样想让自己好过一点,但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他的心一直在折磨着自己,即使在家休息了好久,眼睛上始终是黑乎乎的一大片,疲惫、自责几乎要把他吞噬了。他无力地拿起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安眠药,模糊地倒出一些,就着手里的啤酒吞了下去,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时他清醒的听到,有人在问他:你愿意离开这个世界去爱情公寓寻找属于自己的一份爱情吗?
张伟此时也分不清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喃喃道:“我愿意,哪怕是为了爸妈的心愿,我也要去追逐这么一段感情。”
那个冰冷的声音稍微柔化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要在那里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伟仍旧似醉非醉,这次他的回答连他自己都感到模糊:我要成为他们需要的人,吕子乔是感情大师,后来是个好爸爸;曾小贤是电台主播,也是搞笑大王;关谷是漫画新锐,是料理大厨;赵海棠是富二代,文艺担当。我只想当一个能够帮助他们的人。”说来说去,张伟就是忘了那个和他一样,失去双亲的张伟。
神秘的声音发出沉吟的响声,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便是他了。
模糊的梦境,模糊的记忆旋转着,张伟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孩的身体,在嬉戏打闹中长大,又伴随着许多艰辛,时间停留在了彻夜复习的晚上,疲惫感逐步加深加深,到第二天的一个考场上,终于不省人事。
“同学,同学,醒醒啊。”一个焦急的中年男子呼唤着那个突然睡在高考考场上的大男孩——张伟。
张伟恍惚间睁开了双眼,回过神来,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见张伟清醒过来,眼神转换为严厉,压低声音怒声道:“都考试了,用心答题。”还没等张伟回味过来什么意思,便转身离去。
张伟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回味着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过程,自己明明是在出租房喝酒啊。张伟忍不住抓了抓头,结果又被那个中年男子瞪了一眼。当张伟终于记起自己前世今生的经过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穿越和这个张伟被穿越的真相了。他,一个顺手喝下的安眠药足以让一头老虎睡上美美的一觉,而他,由于过度忧心自己的高考,彻夜复习,终于倒在了梦寐的高考考场上。此时,即使是穿越了,张伟仍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疲惫感。奇怪,那这个素不相识的监考老师这么关心我干嘛?张伟心里反倒生出了疑问。
旋即,突然想起自己正在考试的张伟,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对现在的自己最重要的英语试卷上来。英语,是过去张伟最头疼的科目,也是高考最后一门考试。怪不得我之前会烦恼成这样。随着记忆碎片的不断涌出,张伟越来越了解过去的自己了。但是英语对过去的张伟是难题,对现在的张伟可不是。他早在大学时就取得了英语八级以及雅思证书,上班后更是经常和外国客户联络,英语的功力不减反增,应付这种英语高考,已经可以用得上杀鸡焉用牛刀的典故了。
张伟沉下心来,看了看手上简陋的手表上的时间——15:30,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的缓冲时间。于是,张伟提起笔,先开始了他的作文写作。正常的顺序是不能这么写,但谁叫我水平高呢!张伟带着点洋洋得意,似乎完全没有了对父母逝世的悲哀与颓废。大脑突然冲进来十几年的新记忆无疑短暂地冲散了他对父母的愧疚与思念,让他在考场上发挥出了他的真实水平。
笔尖哗哗地流淌着成型的墨迹,一番龙飞凤舞之后,张伟先是满意地看了一眼这篇新鲜出炉的英语作文,又投入了那些阅读题目。其实,以他目前的水平,读起英语文章虽说不像看中文那么流畅,但也是一目三行,很快就在试卷上写满了答案。放下笔来,长舒一口气,又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完全不需要那么多时间的呀。张伟不禁又自得起来。
这时,清脆的广播声硬生生击溃了他的自信:同学们,距离本场考试时间还有15分钟,请大家抓紧答题,准备好试卷和答题卡。
“答题卡?”张伟一惊,小声的叫了出来,这才想起来原来高考英语是需要答题卡的。也是,大学都毕业了好久了,哪能记得请呀!张伟慌忙地在一堆试卷中寻找着那一张不大不小的卡片。这时,那个中年男子正慢慢走过来,看了看慌乱的张伟,悄然从旁边的地面捡起一张答题卡,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张伟桌子上,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张伟说:“注意你的答题卡。”还没等张伟心中的谢意喷涌而出,便转身离去。
张伟尴尬一笑,拿起空白的答题卡便是一阵猛抄,嘴里不停磨叽着,准考证号,名字,阅读理解等词提醒着自己。好不容易抄完了,张伟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受刚才的一场虚惊的影响,他一遍遍地检查着可能遗漏的地方,还把前身之前答错的题目进行了修改,到考试结束后,已经是浑身热汗,心虚不已。他刚想买上一杯饮料庆祝一下,摸遍浑身上下,也只找到了5块钱。这下真的是穷困潦倒,镇得他只得找上无人处的一只石头椅子,坐下来,在体味清凉的同时,回想一下前身的记忆,还有他穿越的经过。说起来,他好像记得有人问过他什么问题。
眼看太阳一点一点往下斜,张伟已经想起了他的住处——城北的一家孤儿院。离这还有一段距离,那剩下的5块钱就是他的路费了吧。张伟心里狂嚎:怎么到处都有坑,要是我不小心花了咋办!对了,我的家怎么是在孤儿院?我后天父母双亡已经够惨的了,这家伙先天就这样,好像比我还惨啊!怀着一大包袱疑问,张伟走出校门,直奔公交车站。
此时天色已晚,学校的学生们早就回家庆祝去了。公交站就寥寥的几个人,当张伟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之前监考他的中年男子也在其中。
张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前。当男子看向他的时候,他适时说道:“谢谢你,老师,在考场上叫醒了我,还帮我找到了答题卡。”
男子单手在张伟的肩膀上轻轻一按,微笑说:“不客气,我们是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老院长知道我是你的监考老师后,特地叫我盯着你,免得你犯试卷之外的错误。”
张伟心里仿佛一百头神兽飞过,这也能撞上啊。带着些不确定,他又问道:“你真的是……”
话音未落,就被男子无情地打断了,也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犹疑,他大方地说道:“我叫王涛,确实是孤儿院出身的,今晚我正要去拜访老院长呢。本来想带上你一起去,没想到你考试完就没影了,我忙完了试卷的交接才赶到公车站的。”
张伟不自然地挺了挺鼻梁,眼神飘忽不定,这就是他前世习惯的不道歉表示自己犯错了的方式。王涛顿时乐了,这不就是平时学生认错时扭捏的样子嘛。他也不说破,正好公交车来了,搭着张伟的肩膀就上了车。王涛本来打算一起付钱的,没想到小小的张伟体内住着一个和他差不多的灵魂,不顾自己囊中羞涩,把仅剩下的5块钱投入了投币口。
王涛见状,调笑他说:“张伟毕业了,也长大了呀!”张伟一脸不自然,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找了两张椅子,邀请王涛坐下。王涛也许是当老师当久了,心里也觉得张伟还是个学生,在坐下没一会,便问起了张伟在考场上的异常,为了表示亲切,他还特地把张伟称为——“小伟”。
张伟此时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大大咧咧的回答:“昨天我复习英语晚了,早上实在没精神。”
王涛一听,安慰着他,绝口不提考试成绩的事,心里却想着:张伟这小子太拼了,到时候得和老院长好好说说。
张伟万万没想到一时的真情大告白竟然会换得这样的结果,如果让他再知道老院长好为人师的性子,大抵现在就会抱着王涛痛哭流涕了。
夏天的夜色来的很慢,即使现在已经6点多了,还是能清楚地看清十米外的景致。张伟和王涛下了车,便遥遥地看到了对面显得有些破落的孤儿院。两个人对视两眼,显得有些沉默,就踱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