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虽然头顶着冬日的暖阳感觉颇为舒适,但不少人看着端坐于主位的年轻男女不由得深感惋惜: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朵让众人感到惋惜的鲜花不是别人,正是寒墨,论年纪他双十年华大好青春;论相貌堂堂正正,虽不能说貌比潘安,但那男子汉气概就足以让很多女子倾心;论前途,武林中难得的人才,前途一片光明;论家世,辽东寒家,那可是武林中多少人希望攀上点关系的名门世家啊。
而众人眼中的牛粪当然就是关初一了,十几岁的小姑娘,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要贤惠看她冷冰冰的模样估计也与贤惠搭不上边,再加上传闻中的一身武艺和出手凶狠毒辣,简直就是母夜叉一个,尤其是那满脸的麻子身上还带着一大堆毒物,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就是这么悬殊的一对,至于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反感,原因很简单,寒墨是很多人眼中无可挑剔的年轻俊杰,只要有女儿或者是有女徒弟的都希望能捞到他这条大鱼,现在又确定他是辽东寒家的大公子,身价是今非昔比更上一层楼了,要是他身边没有个关初一,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莫名其妙感受到来自众人的敌意,关初一可没有想那么远,她不禁觉得有趣,要是年轻女子她还可以理解,但一群中年人和老年人而且性别多为男性对她有敌意这可真有意思。
终于有人忍不住嚷道:“茶喝也喝了,午饭吃也吃了,就不知道今天这所谓的‘弦月珏’大会是干什么的?”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关初一身形一闪人已经俏生生站在高台上,寒墨紧随其后站在她的旁边。这一刹那,台下所有的人有点炫目的感觉,这一黑一紫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协调,就像蓝天与白云、月亮与黑夜、青山与绿水,虽然不尽相同但放在一起却仿佛本来就浑然一体无可挑剔。
关初一很镇定,她站在台上淡定从容,面对着一大帮人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点也不胆怯,就这份气势就已经非常人可比的,她四面环顾眼光犀利,似乎感受到那犀利的眼光转向自己,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了。
关初一有些伤感地说:“我一个初出江湖的小姑娘,却莫名其妙成为江湖中的众矢之的,后来我才知道大家感兴趣的是我身上的‘弦月珏’。”
“江湖上对‘弦月珏’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对的,它就是一把钥匙。”寒墨接口说道。
听到这里台下一片哗然,大家都心存期盼,向来江湖上任何人拥有什么珍宝都捂得很紧,像关初一这样公开的倒还真是古今第一人。
“可是‘弦月珏’这把钥匙开的并不是什么宝藏,而是我太师傅的墓穴。”关初一缓缓说道。
这下台下像炸开了锅乱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几百号人同时喧哗,谁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见大家并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关初一运起内力“啊!”一声狮子吼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想不到姑娘还会我佛家的‘狮子吼’。”少林寺的方丈晋空大师大为惊奇。
关初一微微一笑:“大师过奖了,这不是‘狮子吼’,是我向大师你现学现卖的,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看着周围一片安静,晋空露出欣赏的笑容道:“不管是形似神不似还是形神都似,姑娘的目的是达到了。”
“关于我刚才所说的是真是假,在座的九大门派掌门均可以为我作证。”关初一要向九大门派掌门发请柬的目的也在于他们能为这一点作证,因为各门派中的上一代掌门都知道当时与“玉罗刹”一比高下的地方是她为自己修的墓穴,只是进出都被蒙眼,醒来时却各自在不同地方,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墓穴的具体位置。
九大门派掌门均站起身来,向众人示意的确如此。虽然没有出现像刚才那样的喧哗,但大伙都窃窃私语,大多是半信半疑。
“难道大家对九大门派掌门的话不相信?”寒墨大声问道。
“寒少侠,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上百年来江湖中都传言‘弦月珏’能打开一座宝藏,怎么现在成了打开一座坟墓了?”有人高声答道,对哦,其他的人点着头,这个人可以说代表大家说出了心声。
“我才不相信呢。”站起来大声说话的是江湖上闻名的独脚大盗“飞天神手”蒋逅,“说什么坟墓我看根本就是障眼法,坟墓能被说成宝藏,在座的武林中人对金银倒看得不重,重要的里面的武功秘籍神兵利器。什么太师傅的坟墓,那挖出来看看。”
“此贼该死!”关初一神色一变,人已经从高台上跃过朝蒋逅直扑过去。
感觉到关初一来势汹汹蒋逅不敢大意,他既是大盗,那轻功自然不低,他赶紧往旁边闪,可回头一瞄,寒墨从令一个方向堵住了他的去路,不得以他只能跃上高台,这正称了关初一的心意。
来到高台站定之后,蒋逅发现寒墨就离在台边有意无意堵他的去路,但看他双手抱胸似乎就是准备作壁上观而已。寒墨江湖经验比较丰富,江湖规则说透了就是弱肉强食,无论关初一今天给出的理由是多么的充分,最后她都必须露一手,说白了如果她拳头够硬,就算真的是个宝藏,就算她宣布就是要吃独食也没有人能奈她何。
见寒墨没有与关初一联手的意思,蒋逅稍微松了一口气,当他转过身来见到关初一脸罩寒霜似的冷冷望着他的时候,莫名的寒气从心里直冒出来,可是现在可谓在天下英雄面前,他不能一走了之更不能胆怯,唯一的出路就是迎战。
关初一很恼火,她现在真的生气了,离开“圣隐山庄”后她就像浮萍,这一年来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将师门当成自己的依靠。太师傅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关初一每天阅读着她遗留下来的秘籍,她似乎能感觉到一位慈祥的老人陪伴着教导自己。蒋逅竟敢说要挖太师傅的坟墓,这是极大的欺负,关初一心意已定,绝不轻饶他。
传闻中关初一武功高强,甚至可以一人抵挡几大高手,还独自一人就消灭了十几个黑道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徒,就算刚才已经听到她与九大门派掌门打斗的声音,但毕竟只是听见只言片语,尤其是他们都是笑着走出大雄宝殿的,也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对于老江湖来说最不可信的就是传闻,而在座的随便哪一个都在江湖上混了一二十年以上,因此大家很期待蒋逅能试试关初一的身手。
“蒋逅,试试‘麻面修罗弦月’有什么能耐?”台下一个蒋逅的熟人吼道。
蒋逅,关初一在脑海中搜索,是他,很快她就在记忆中找到了有关蒋逅的信息。是他,在白知秋的手记中对于蒋逅这个人有特别的叙述,他一出江湖就是独脚大盗,有时候也受雇于某些人为他人偷盗,出手不凡,每次下手偷的都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而他偷东西的同时并没有与任何江湖人物结怨,这一是说他的盗窃技艺高,二则是武功也高。本来这也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细想一下一个从来没有失过手的大盗就不简单了,而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武艺如何的独脚大盗就更不简单了。白知秋对蒋逅的评价是:此人出身不明、来历不祥、身手如何高深莫测、需谨慎对待。
蒋逅瞧着关初一,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关初一半点也不敢大意,她天生敏感的神经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确实没那么简单。
“蒋逅。”关初一冷声道。
隐隐约约中,关初一感觉眼前的蒋逅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蒋逅突然说道:“什么‘麻面修罗弦月’,关初一就是关初一。”
蒋逅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关初一心中激起千层浪,眼前这个人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可是他说这句话的口吻和语气怎么仿佛与自己极为相熟。
寒墨也感到很吃惊,毕竟江湖上知道“麻面修罗弦月”真实姓名的人不多,但转念一想,一年多没有踏进江湖,也许当初无意中泄露出去,现在江湖中有人知道也不足为奇。
台下的各路豪杰听了蒋逅的话后窃窃私语,看情形应该也是今天才知道“麻面修罗弦月”的真实姓名。
“你欺负我还不要紧,欺负我的师门就罪该万死。”关初一神色很认真,那股丝毫不留情的意思在她脸上一览无遗,就连台下的人都感觉到她没有在说笑,她真的打算要了蒋逅的命。
“什么师门,你不就仗着你外公白知秋留下的秘籍自己修炼的嘛。”蒋逅此话一出再次引起喧哗。
台下众人仿佛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医仙”白知秋的外孙,那也算出身名门了。
关初一与寒墨此刻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他们简直是不敢相信,因为除了关胥圣和白若冰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他们俩都已经在他们面前死了。白若冰还是关初一与寒墨亲手埋葬的,而关胥圣倒在血泊中的情景他们俩历历在目,清晰得仿佛就像刚才发生的。关初一自修外公的秘籍只怕连关家三兄弟和关圆月都不知道,那眼前这个蒋逅又从何处知道这个消息的呢?
就在关初一和寒墨百思不得其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蒋逅接下去又说:“白知秋虽然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但谁都知道他是以医术而闻名,手下的工夫虽然也算一流,但还称不上高手。至于你我看你是用‘弦月珏’打开宝藏后才有如此高的身手,依我看就算是白知秋重生也没有你的身手好。”
“糟糕,这个贼人好奸诈狡猾,三言两语就又激起众人的贪婪之心。”关初一在心中暗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