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刘队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办公室里的老资格“话匣子”柳姐也发了言：
“王副队长，刘队说的没错啊。小康她们姐弟俩咱们科乃至整个分局哪个不竖大拇哥？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的同时，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是不是？”
王兴明对队长刘全胜的话无可辩解，可是对犬医柳玉敏，他还是有的说的：
“柳大姐，刘队说的我无话可说，可你说这话我可就得说道说道了。怎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搬出来了？”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还把我放到了群众的对立面？我难道在与群众为敌吗？我不是为公家着想的吗？”
“既然你提到了‘不放过坏人’和‘不冤枉好人’，那我问你，是谁帮着小康请求领-导要把队里即将退役的警犬带回家去的？”
“这‘老好人’你爱当你随意，那我还非得做得罪人的‘坏人’不可了！要问为什么？五个字——不符合规定！就这么简单！”
“以后要是谁跟我提再把国家的财产人民的资源公为私用，别怪我第一个翻脸不认人！我老王从警这么多年，这点原则和底线还是有的！”
柳玉敏也不说话了。
听到这里，康浩然估计此时姐姐的心情和自己的一样——拔凉拔凉的！
“府王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就像个变戏法的街头艺人，随时随地都能给你搬出几顶帽子来扣别人头上。
对手的强大让他不得不有些担心自己的“作战计划”，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关系到姐姐在队里的前程问题，他说什么都没有后路了。
他看了看表，估算了一下时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敲了两声门。
“进来！”
是刘队的声音，“府王爷”倒还知道不越权。
“叔叔阿姨们好！”
康浩然在姐姐同事面前向来是自降一辈，跟着父亲在的时候一样，管警队里的人都叫“叔叔阿姨”。
“是小然啊？你已经出院啦？”
刘队长站起身来走到康浩然身前，摸了摸他的肩膀，热情地招呼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完全恢复？”
柳玉敏也拉过康浩然的手，亲切地问道。
“我已经全好了，给叔叔阿姨们添麻烦了。”
康浩然笑着用眼神招呼了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除了直接问候的刘队长和柳玉敏，“大李”李飞虎和“小何”何雪伦也都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有那个“府王爷”王兴明，只是斜着眼看了自己一眼，仍然坐在那里歪着头抽着烟。
他又看看角落里站着的姐姐，只见她两眼通红，梨花带雨，低着头说不出的委屈，甚至也不抬头看自己弟弟一眼。
康浩然心里不是个滋味，可仍然不动声色地大声向姐姐的两个领-导说道：
“刘叔叔，王叔叔，所有一切都是我苦苦相求姐姐才闹出来的，责任在我，我姐也是实属无奈，你们可千万别处罚她啊。”
刘全胜看了王兴明一眼，又看了康雅茹一眼，笑着对康浩然说：
“好孩子，这是警队里的事，我们自会合理地处理。你放心，你姐姐和你都是好样的，我们不会处罚好同志的。”
“哼！”
王兴明吐了一口云雾，哑着嗓子反驳道，
“队长，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死了。到底队里什么决定，一切可都还没个定论呢啊。你别在这儿充好人说好话糊弄人家孩子。”
“老王，你……”
刘队长觉得一个堂堂中队副手在一个孩子面前和自己抬杠，未免有些尴尬，可碍于地位和局面又不好发作，只能依然笑着对康浩然安慰道：
“小然，你不用担心，有组织在，康雅茹同志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王兴明继续插话道：
“组织是组织，规定是规定，两码事。再者说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每个家属都能随随便便进来找亲人，那警队不就成了大杂院了？”
除了说话人以外每个人脸上都不好看，但又不好辩解，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柳玉敏嘴里动了动，想争白点儿什么，可看了看刘队和其他人的脸，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康浩然斜着眼看了看姐姐，看见姐姐的脸更红了，似乎马上就要过来把自己推出门去。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了出来。
“我让小然来的，没人反对吧？”
话音未落，一个高高大大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推门而入，站在了康浩然的旁边。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真是一分不差。
吴国栋吴大队长真准时啊。
“吴队长，你怎么来了？”
刘全胜招呼了一句，其他干警都喊了一声“吴队长”。
“府王爷”赶紧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慌忙用脚踩灭了，也挤出了一朵笑容，喊了一声“吴、吴大队长”。
“我闻着烟味儿找来的呀！”
吴国栋笑着看了看王兴明，把他直接给臊了个大红脸。
“我们在这里开例会，讨论了讨论小康……康雅茹同志最近的一些问题……”
王兴明赶紧转移话题，火烧别家连营。
“问题总是有的，你有他有我也有。没有问题的组织，恐怕这个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出来吧。”
“府王爷”一听上级的话风不对，抢着话头就想把刚才那些个“上纲上线”的理论再讲一遍：
“吴队，小康她私自……”
吴国栋摆摆手打断他，道：
“你说的那些情况我已经都了解了。康雅茹同志的做法是有些不专业，甚至是欠思考……”
“但是！”
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康浩然，笑着说道：
“他们姐弟俩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判断和反应，是值得我们警队里的同志学习的！”
“在刑事案件，尤其是重大案件面前，作为一名人民的警察，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把人民托付给的信任勇于承担起来！这是检验一个警察是否够格的最低标准！”
“至于规定，我们不否认不要执行。但是‘大行不顾细谨’，凡事有‘规定’就必然有个‘例外’。”
“只要这个‘例外’有利于案件的侦破、有利于维护人民的利益，我想制定‘规定’的机构也不会把‘规定’的不执行与‘罪责’等同！”
说到这里，柳玉敏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是刘全胜，最后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拍着巴掌。
除了康雅茹和“府王爷”。
康浩然又看了看姐姐，发现姐姐紧紧抿着嘴唇，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王兴明的脚下意识地一直碾着自己的烟蒂，却没有再跟上一句话。
“我今天和小然约在这里见面，是有目的的！”
吴国栋招呼着康浩然和大家坐下，依然响如洪钟的声音，似乎已经吹光了办公室里的烟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