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境遇对于康浩然来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并不只是他发现了自己嗅觉的变化这一件事——
那个和自己有点过节误会的温姓小护士再也没来值过班。
一直到他转到了市院的普通病房!
或许是小护士故意对自己敬而远之,或许是自己恢复得太快了,没赶到她的排班。
管她呢。
重症监护室那种沉闷压抑的氛围终究让他这个年龄的病患喘不过气。
最令人开心的是,在普通病房就自由得多了。
天气好的时候,康浩然喜欢去楼下的小花园走走转转,并且用他get到不久的新技能到处嗅嗅闻闻。
牵牛,月季,向日葵,甚至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儿,那些平时被忽略的芳馥气息让他感觉自己身体的精力正一点一滴地快速回复。
不止花朵——大树和小草,溪流和湖石——增强了气息属性的世界在他面前变得更加立体起来。
他感到周围的一切从来没有如此多姿多彩过。
当然,康浩然也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练习他的新天赋,尝试着在纷繁复杂的乱气流中捕捉到特定的信息,然后加以放大,去辨别和分析。
可是气味毕竟有浓有淡,种类也千差万别。
单凭游丝一般的细微味道,有的时候还真不好下结论妄加判断。
看来这气味的辨别也得有目的、有计划地训练一番才更有效果。
只有一样效果手到擒来——
就打饭这一单项来说他变得绝对比别人“未卜先知”!
每次到开饭的点儿,无论他在病床上还是花园里,只要远距离那么一嗅,蒸的煮的炒的炖的基本上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诚然,这一阵子他也不是顿顿都在医院食堂里打饭吃。
其实这两天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没少来探视,有时也会送来饭菜水果,甚至有时候频繁的探视让他都对同一病房其他的病友有些愧疚。
好几次自己家人或者街坊邻居的拿手好菜让他很“偶然”地没有去食堂,而是乖巧地坐在病床上“没有胃口”。
他们家人缘好,自从姐弟俩失去了双亲,周围沾亲带故乡里乡亲的有事没事就给他们姐弟俩送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
金钱面上,社会各界的关怀和资助让他们姐弟俩简单的生活并不清苦。
是,他们姐弟俩只有彼此可以相依为命,可他们绝不是没有幸福感的孤儿。
直到姐姐康雅茹警校毕业进了刑警大队的警犬科,生活费又添了进项,日子一天又好起一天。
康浩然早就盼着自己高中赶紧毕业,这样就可以进入警校申请奖学金。
再有就是寒暑假可以打打工,贴补些家用。
当然姐姐康雅茹那边自己多少要“瞒报”一些,不然肯定会接受“学业为重”的“谆谆教导”。
就连平时的家务活姐姐都不让他多干,生怕耽误他的学习时间。
眼瞅着自己高考结束,正准备填报志愿,憧憬着光明的未来,谁知道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大然!原来你在这里!千万别动!”
康浩然正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发呆,一个肉肉的声音直接在他耳畔炸开了。
他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将近二百斤的胖子正像“武功熊猫”里的主角一样颤巍巍地向他跑来。
假山在颤抖,池水在颤抖,凉亭也在颤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康浩然的死党“丁胖子”丁大成。
丁胖子胖是胖,可是人还算灵活——他家境丰裕无忧,对亲哥们儿是真够意思。
“熊猫”三步并作两步滚入凉亭,一把拉住铁汁基友,做出一个“大鼻孔尔康”的“紫微别走”动作表情,张嘴就号:
“大然你不能想不开啊,你不能因为这点儿挫折就失去人生的希望啊!你把游戏、银行、社交账号的密码告诉我先!”
康浩然听了这番话差点儿真从凉亭里掉下去!
“谁也没想从这里跳下去好吧?合着我的遗产你都惦记着上了?表情包和花坝要不要继承?”
“切,你啥时候斗图赢过我?‘行走的表情包’咱也不是白叫的!”丁胖子的眉毛马上像装上了小马达一样上下抖动着,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挑衅着基友的腹肌。
康浩然扶额汗颜,顺便泪目。
丁胖子接着把康浩然从上到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用手指比出一个“V”字关切地问道:
“你伤着哪儿了?医生说还有没有的救?有没有留下后遗症?这是几?兄弟来晚了啊!差点儿就看不到你了啊!”
康浩然啐了他一口:
“呸!你个丧门星,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小爷还没挂哪!信不信我还能捶爆你?”
他又把丁大成从上到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揶揄道:
“我说你敢情空手来的?真打算只是来见我最后一面?就算是见最后一面,怎么也得拿一枝白菊花吧?”
丁胖子喘了半天,提了提松掉的裤子,嘿然一笑:
“菊花当然有啦!……哎呦!瞧我这记性,光担心你的遗产……不是……病情,忘了把慰问品拿出来了。”
他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不溜丢的东西:
“呶,最新的NSL,游戏我给你下载了好几个,怕你百无聊赖,无聊无赖,更怕你得老年痴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康浩然用拳头捶了对方胸一拳,拳头嵌在柔软的肉里:
“行啊,‘胖丁’!真有你的!这你都能搞到手!老早就想玩新版‘宠兽小精灵’了!客套话我就不说啦!”
他接过游戏机,刚想摆弄,却发现一股特殊的味道。
康浩然随即就想通了,“丁胖子”家是开茶行的,他爸爸做茶叶生意,他的身上和物品上多多少少会带些茶的味道了。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丁大成,在他身上闻起味儿来。
丁胖子一脸的茫然和无辜,他转动着眼珠担心地问道:
“兄逮,你确定医生没处理失误?……我的意思是,今后我是不是该管你叫‘姐妹’了?”
“你特么少废话!把钱包拿出来!”
丁胖子继续困惑,可还是掏出了自己鼓鼓囊囊的皮夹子:
“好家伙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抢我鸡蛋呢……原来只是为了‘孔方兄’——劫财总归比劫【色】要好那么一丢丢!”
康浩然顾不上和对方开嘴炮,他拿出里面的钞票,也贴在鼻子上闻了闻:
“这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丁胖子可怜兮兮地回答道:
“咱一不偷二不抢,虽说有些坑爹啃老,可毕竟还是‘茶二代’的基操啊!”
“谁问你这些了?我是问你钱是从银行取的还是你父母给你的?是ATM吐的还是人肉ATM吐的?”
“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恶心……这是我爸上周在店里点给我的生活费啊,怎么啦?”
康浩然眼里放出了光,有些激动地追问道:
“是不是返校那天你给我的那十几张钞票也是丁叔叔从店里给你的?”
丁胖子想了一想,朝面前的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昔日的好友今日的病号突然在凉亭里一蹦老高,兴奋不已。
半晌,他憋出来一句:
“骚年,药不能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