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叶草的通讯当中每一个符号都代表不同的意思,宅男说过只有网络才是最安全的。只有它对人类还保持着一定的神秘感。而其他的联络方式已经像是被解剖的尸体,被研究得太彻底,太容易被监听了。因此四叶草每一次的联络都是隐秘的并且是通过不同的方式,由宅男掌控。伊如熏相信宅男对此乐在其中而伊如熏对此没有任何的好感,每一次接到信息之后,如果没有电脑都不得不去寻找公用联络系统的伊如熏,经常要穿越大半个城市才找到那种已经无人问津的电话亭。宅男像是早已准备好了,在伊如熏还没有踏进那种狭小的匣子时,电话已经自己响了起来。要是被路人看见无人拨打的电话亭,铃声一直想个不停又是另一个灵异事件的开始。“泠,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伊如熏一边拿着听筒,一边靠着玻璃。“好消息难道是黑少以偷窥罪被当成坏人抓了起来?”
“泠,那个词用中文怎么说了?”
“耿耿于怀”
“对,就是这个,耿耿于怀。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不过泠,可能要失望了。好消息是老爹这次接的生意,每个人得到金额将会是上次的一倍并且你将会挑战ENWS那些不正常的疯子。”
“坏消息呢?”伊如熏的视线停在略显陈旧的玻璃上,上面有着斑驳的痕迹。
“坏消息是……”
“什么?”伊如熏简直不敢相信的大叫“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有可能认出我吗?”
伊如熏从来没有推搪国老爹的任何一个指令,不管是侵入亚洲第一黑帮田本家的老巢还是从国际刑警的手中夺走证据,伊如熏从来没有惧怕过,因为四叶草的泠,不是伊家的千金大小姐,是没有任何理由退缩的。但这次不一样,如果身份暴露,他的家人,特别是她那位可怕的二哥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老爹呢?他在哪里?我要亲自跟他说。”
“好吧,我帮你把电话转过去。”宅男同意了。“不过,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没有人能轻易改变老爹的决定,四叶草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伊如熏知道也比任何人更清楚。那个不苟言笑的老爹是天底下最执着的人,对伊如熏每一次的训练当中都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就像最坚硬的岩石又是锋利的匕首。岩石不是任何人都能移动的而匕首一出鞘则是无可挽回的。
只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了老爹毫无波澜的声音:“泠,你有话对我说?”
“老爹——”伊如熏被那金属般的声音拨弄着神经,感受到一阵压力,她抚着额头说:“我并不怕危险如果那个人不认识伊如熏的话,我没有任何异议。可是倪皓峰见过我,如果我接受任务,他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以拆穿我,老爹,你明白吗?”
“我知道”老爹淡淡的回答:“但这一次是我欠他的”
“欠?是谁?”
“倪景仁。”
伊如熏努力的回想,过去的记忆如同后退的风景,掠过伊如熏的脑海。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其实才不过五年的时间,一千八百多天。伊如熏在那个时侯还是像个孩子,天真而烂漫,她相信明媚而灿烂的世界和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是爱她的就像她爱着他们一样。她一直这样坚信着才无法理解蔡美芬对自己的厌恶,拿走她的鞋子,嘲笑她的成绩,喜欢看她沮丧的脸。
“是我做了什么令你讨厌的事吗?为什么讨厌我呢?”伊如熏曾经这么问过蔡美芬。“不,我只是比较喜欢开玩笑而已”她记得蔡美芬是这样微笑的回答她的并且友善的邀请她:“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放学之后。”
伊如熏点了点头“不要告诉幂云喔,小薰。”
伊如熏现在回想起来真想一头撞死的丢脸,那么劣质的谎言自己也会相信。瞒着刑幂云去赴约的伊如熏,最终被关进无人的储存室。渐渐平静下来的校园,蔡美芬的嘲讽和同伙的笑声特别的刺耳“你是笨蛋吗?竟然那么没有脑子。”
蔡美芬看着她湿淋淋的模样,莫名的愉悦:“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你看看”她挑起贴伏在伊如熏额前的浏海,温柔的碰触道:“你长得很漂亮吗?没有。你聪明吗?也没有?你哪一点像是学长的妹妹呢?白痴又无知,那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在你的身边呢?”
伊如熏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像是要划开自己的肌肤一样用力“为什么你会拥有那么多东西呢?”
伊如熏很想问她,我拥有着什么?声音却发不出来,似乎有什么塞在她的胸口,沉重的使她不能呼吸,那应该是失望和心痛。
“我讨厌你……”蔡美芬在她耳边低语,精心修饰的指甲狠狠划过她的眉间“假扮公主的灰姑娘,不配拥有王子的关怀,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直到蔡美芬拿走她的背包领着其他人离去,那像是诅咒的低语还一直回荡在伊如熏的耳边。我拥有什么呢?就像蔡美芬说的,没有哥哥们优秀的头脑,美艳的容貌,讨人喜欢的性格,我到底有什么呢?
伊如熏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深刻的恐惧和空虚,这要比被欺骗被独自留在储蓄室更令她害怕。抱着手臂,伊如熏坐在角落。渐渐泛红的天空被她忽略,被蔡美芬淋湿的衣服和额头上侵初血丝的伤口,她也不再意,仿佛跌入了另一个空间,世界只剩下自己。“你错了,其实我什么都没有。”
“咳……”回应她的却是猛然响起的咳嗽声,把伊如熏从漩涡般的情绪拉了出来“是谁?你也是被朋友关这里的吗?”伊如熏还天真的这样想着。
储存室是个满是灰尘的地方,堆放的杂物有体育器材,有老师办公用的桌子多余的柜子立在墙面,空气中有一股储蓄室艰涩的气味。那阵咳嗽声很快被平复,伊如熏侧耳倾听,并没有人回答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咳嗽声再次响起,伊如熏才确定,那个人的确藏身在这个房间里的某处。
伊如熏站了起来,那些刚才还回荡在自己身体里的情绪使她的声音还有点发哑“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一样笨呢?才会被骗。”
她惴惴不安的环望起凌乱的储藏室,夕阳的余晖开始从墙边的高窗撒进来,让室内变得昏黄而柔和。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不想别人看见现在的样子,伊如熏还在寻找,储存室里又响起了动静,这次是一记重物滚落的声响,立在墙边的柜子有人从里面滚了出来。伊如熏惊呼着后退了一步,刚才那么彷徨和痛苦全都不翼而飞了。眼前的景象令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咬紧牙齿阻止那停在舌尖的尖叫,血,全都是暗红的血液。伊如熏的视野里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头靠着柜门,半躺在地上。
他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但血还是从深色的风衣一点点的流到地面,形成古怪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腥味,这是伊如熏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液,那些可怕的颜色,那些古怪的图案,都使伊如熏不能消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震惊,伊如熏失神的看着。当那个人睁开眼睛,他眼中的锋芒,伊如熏不敢正视,尽管他已经十分的虚弱,那眼神却像是要刺穿自己。
“小鬼,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笨蛋。” 他的脸色惨白如同电影里的吸血鬼,五官也如同吸血鬼一般优雅而含蓄,薄薄的唇刀锋一般线条锐利。
“小鬼?”伊如熏终于能发出声音“我不是小鬼。”
“只有小鬼才会哭鼻子。”男人喘息着,更多的血从他的伤口冒了出来。他的视野开始模糊音调了低了下去,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