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山色,日映岚光。
山间刚下完一场雨,重重谷壑间,尚飘荡着白色的雾气。
崖上的苔藓分外新鲜,山谷中间杂着鸟啼泉响。
石崖悬壁间,静落着一处洞府,洞府四周烟霞散彩,时见白鹤飞舞。
洞府深处,空荡的静室内,一慈眉老道正静心打坐,忽然心有所感,睁眼向东方望去。
“咦?”
道人轻咦一声,方才他忽然感到,冥冥之中,与自己有关的某些事物发生了改变。
他掐指推算半晌,眉头轻皱,竟算不透彻,只算出变化的源头来自祖洲山,现被世人称作花果山的地方。
冥思片刻,一拂袖袍,走出门去。
来到院里,一招手,便有一只仙鹤落下,顺服地在他身边低首。
道人从袖内掏出一粒青色的种子,让那仙鹤含着,嘱咐一番,挥手道:“去。”
那仙鹤衔着青种,扇动双翅,向东方飞去。
数天之后,仙鹤跨越山海,来到花果山上空,一张口,嘴里的种子便向地面落去。
那种子落地生根,逐渐发芽,数月后长成一株青藤,依附在一棵枯死的树上。
一日,一猴子路过此处,看见这株青藤,上面已结了一串青提。
“奇怪,这时节,怎么还长出葡萄来了?而且还只长一串?”
奇怪归奇怪,摘还是要摘的。
猴子伸出手去,摘下那串青提,正要吃时,手中的提子却忽然消失不见。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那么凭空消散了。
猴子睁大了双眼,然后趴在地上四处寻找,正找时,身后忽然传来一把慈蔼的声音。
“猴儿,你在找什么?”
猴子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袍老人。
“你是谁?怎么从来没在岛上见过你?”
“我?”老人微笑道,“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喽?”
猴子不明所以:“你是个什么东西?”
道人微微一笑,变作一串青提,浮在半空。
“你是葡萄!”猴子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别跑,看我抓住你。”
青提一边躲闪,一边道:“让你抓住,岂不是自送性命。”
不管猴子动作多么快,总是抓不到那串青提,不由恼得怪叫不止。
“放弃吧,你是抓不到我的。”青提略带调侃的道。
猴子却不放弃,又抓了片刻,速度骤然提升一大截,一把将青提捉住,脸上的气急败坏消散,笑道:“嘿嘿,这下抓到你了吧?”
“好你个猴儿,竟然骗过了我。”青提这才反应过来,猴子刚刚一直没出全力,而且一直假装气恼,令自己放松警惕。
“让我抓住,就得被我吃了。”猴子正要伸手摘提,青提忽然又变回了人形,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猴子一把放开老人,啐道:“老家伙,念你修行不易,赶紧变回去,让我吃两粒完事。”
老人摇头道:“这花果山满山都是瓜果,为什么非要吃我呢?”
猴子道:“寻常瓜果吃多了,成精的葡萄倒是第一次见,自然要尝个鲜。”
老人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让你吃两口也没什么。”
“什么条件,快说,快说。”
“我一个人在这山里呆的久了,总感到寂寞,你时常来看看我,与我说说话如何?”
“这个简单,我还能叫上一大批小妖精来陪你。”
“那倒不必,你一人来即可。”
“好。”
老人微笑着从袖袍里掏出一串青提,交给猴子。
猴子接过,手里的青提和他刚才追逐的那串一模一样,于是看看手里的青提,又看看老人。
“你糊弄我?”
老人笑道:“我本身是灵力凝结而成,而这串青提是我以灵力精华凝聚而成,所以与我本体并无区别。”
猴子便吃了两粒,不仅味道鲜美,充裕的灵气更在体内爆发开来,让他浑身舒爽不已。
“好葡萄!我每次来你都给我吃么?”猴子双眼放光道。
“那你可别来的太频繁,否则这么大的消耗,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老人苦笑道。
“放心,我也就上午来一次,下午来一次而已。哦,对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来一次。”
“那我可要卷根逃跑了。”
“呵呵,逗你的。”猴子一笑,“老头儿,怎么称呼?”
“就叫我青提吧。你又叫什么?”
“悟空。”
“悟空?……悟空……”青提老人念了两遍,若有所思,“鸿蒙初辟原无性,打破冥顽须悟空。好名字,好名字啊,是谁给你起的名?”
“我师傅。”
“哦?你已经有师傅了?看你模样,年纪不大,又生在这海外之山,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悟空挠了挠头,道:“我出生时,师傅就在一旁看着了。”
青提老人摸了摸胡须:“这么说来,你师傅一定是个神通广大的高人了?”
悟空道:“也不见得,师傅的本事,我看只能算是普通。”
青提老人笑道:“那你怎还拜他为师?”
“我刚出生时,见他会飞,我不会,想跟他学,就拜他为师了。”
青提老人有些哭笑不得:“竟然就因为他会飞,这世上会飞的可太多了。不如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更厉害的本事怎么样?”
猴子却果断的摇头:“师傅跟我说过,越是厉害的本事,修炼起来就越费劲,我可不想活的那么累,我只要会飞就够了。”
“是这样么。”青提老人低笑一声,不再提及此事,只与猴子闲聊。
晚霞映染天空之时,猴子伸了个懒腰,道:“老葡萄,跟你聊得很开心,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啦。”
挥了挥手,径回水帘洞。
老人看着猴子的背影,眸光深邃,默然无语。
……
猴子回到水帘洞前,飞瀑下的水潭边,大群小妖正围在周围。
猴子好奇,凑上前去看,发现牛魔王正在水潭下修炼,众小妖呼喝不已,只因那水流竟是倒灌而上的。
牛魔王憋红了脸,也不知以法力维持这一幕多久了。
旁边的山顶上,敖烈坐在一块石上,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对于龙族而言,操控水流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悟空见了这一幕,也跟着一起叫好。
牛魔王听见悟空的声音,向他这边瞥了一眼,一分神,法力松懈了一丝,便如决堤之坝,再无法维系整座倒流的瀑布。
积蓄了一整天的水流如山般垮塌,向水潭边所有小妖砸来,众小妖怪叫一声,作鸟兽散,大部分来不及躲避,被水流淹没。
然而湍急的水流到悟空身周三尺,便自动分开。
悟空不慌不忙,连衣角也未湿半点,从容跃到高处。
水流下的牛魔王被淋了个通透,看到从容的悟空,咬了咬牙。
“这家伙,懒懒散散,修炼不过几个月,就有这等修为,我得再加把劲了!下次去海里修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