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千羽再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千羽,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望你能够不告诉君临。可是,至少,至少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看看他,哪怕最后你要我死,我也愿意……”苏青青听不到千羽的声音,只是一味地哭喊,最后趴在床上狠狠地哭着。
“我要你的命来做什么?无趣。”千羽忽然冷冷地提高声音说道。
苏青青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千羽,那甜美的小脸梨花带雨的模样倒还真的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只是此时她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千羽,眼泪更是扑簌扑簌地继续往下掉。
“你以为我回来只是为了你?那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千羽继续冷冷地道,“我回来不过是为了取回一点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与你无关。”
苏青青拿纸巾抹去眼泪,让视线更清晰,睁大眼睛看着千羽,听她继续说下去。
“对于你跟君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弟弟是弟弟,君临不是我。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会插手。另外……”千羽顿了顿,终于决定把自己刚下的决定说出来。
“我要回日本了。”
“什么?”苏青青更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又要抛下君临吗?墨翟呢?郑琦他们呢?他们……”
“什么叫又?”千羽很不爽地瞪了她一眼,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说清楚一点吧。“我只是回去一趟,又没说不回来。”
“哦。”苏青青恍然,下一秒又迷茫了,“那我跟君临的事……”
“那关我屁事!我睡觉了!”千羽不耐烦地大吼一句,然后闭眼不在理会苏青青。她只是在树林里的时候忽然想通了而已,对于郑啸和静慧还有郑琦,他们和自己又何其相像?她只是不想再重蹈郑啸的覆辙,那样会很麻烦,而她最讨厌麻烦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那件事,我会跟君临说的。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这些都是我该承受的。”苏青青已经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又顿住,另一只手擦了擦脸,直到确定自己不会再有破绽时打算拉开门。
“不要跟他们说我回日本的事。”就在她准备拉门之际,千羽的声音响起。苏青青低声应了,然后出门了。
她一出去,墨翟就从外面进来了,脸上带着温润有礼的微笑,朝苏青青点了点头就关门了。
“怎么样?累了吗?休息一会还是先吃个苹果?”墨翟坐在千羽身边,把桌面上的苹果随手拨进垃圾桶,重新拿了一个认真削起来。动作熟练快速,不一会儿苹果上就掉下一条长长的薄薄的皮。
“你会做饭不?”千羽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眼睛不眨地看着他灵活地翻动苹果,那速度,比刚才苏青青的快多了。那技术,也比苏青青的好。
“会,你要吃吗?”墨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削好了苹果也不切碎了递给她,而是刀子快速旋转飞舞。
千羽很好奇他在干什么,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那样子好像是电视上的烹饪频道的大厨雕刻的手法,不过墨翟的手法看起熟练多了。她发现墨翟修长干净的手指很适合雕刻。
“我不会。”她从小老妈就为了生他们这对双胞胎难产而死,之后一直由爸爸和爷爷奶奶抚养,做饭一直都是慈祥的奶奶。十岁之后,在外婆那里,每日为了增强实力而接受各种危险训练,生活方面一塌糊涂,都是有人专门料理,所以她不会,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不会就是不会,也不想学。
“呵呵,那以后做给你吃,不过,不能吃剩。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说话间,墨翟手腕一托,刀子已经闪闪发亮地放在桌子上,而他手上,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已经坐在手心,虽然没有什么装饰眼睛之类的地方,但是那一刹那还是觉得栩栩如生。千羽惊叹,却没有什么反应,“还好。不过苹果又要浪费一颗了。浪费食物要遭天谴的。”
墨翟得意洋洋地脸顿时一僵,然后垮下来。这话他刚刚说完,没想到就砸到自己的脚了,唉……小丫头真的变坏了……
把苹果摆在桌面上,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被千羽将了一军。但他对他的手艺还是满自信的。然后随手又摸了一颗苹果,快速地削起来。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墨翟头也不抬地说。
“确实。”千羽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很瘦,不过最近被郑琦养的应该胖了点了。
苹果很快削好,但是最终还是没来得及切成片千羽吃,若木和郑琦就破门而入,郑琦还是一样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明显比昨天来的时候好多了,见到千羽立即笑盈盈地走上来,把一个保温瓶放桌上,坐在刚才苏青青坐的椅子上。
“怎么样?还疼吗?”郑琦问。
她的身后,若木正拎着一个大饭盒走进来,然后找了张小桌子把饭盒里的饭菜一个一个地摆上去,最后还有一个锅。千羽看得满头黑线,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郑琦答曰:“医院里的饭菜太难吃,你要好好补补。所以我做了饭菜带过来。顺便咱们再像在学校一样就好。”
意思就是要聚在一起吃咯?
话音才落,千羽的问号还没肯定下来,门再次被人拉开,君临风尘仆仆地拎着一保温瓶进来,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不会又是补品吧?千羽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天知道她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姜家夫妇送来的刚刚在三个小时前喝完,还是被墨翟逼的。结果现在又多了两瓶,看起来还不小的两瓶。此时她有种想要马上出院的冲动。
还没猜想完,那边君临已经放下保温瓶,笑呵呵地开口,“这是奶奶炖的花生炖排骨。”一句话,足够让在场的人都收敛笑容沉默地看向千羽。
“你告诉他们了?”千羽并没有他们的反应这么强烈,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只是淡淡地问。
“嗯。”君临说,“我只是觉得,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很想你,毕竟是一家人,应该让他们知道的。知道你还活着,他们都很高兴,都说要过来看你。我说你在医院,不大方便。把你的事情说了之后,奶奶二话不说炖了这个汤给你,据说是补血的。”
“哦。”千羽没有再说什么。
在场的人都知道千羽隐藏面目就是为了不让家人知道,不让君临知道,但是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连一直都很关注千羽的墨翟都不知道。当隐藏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间曝光之后,他们都在想这千羽的反应。可是这个丫头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于是,都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喂,还让不让我吃饭?”千羽此刻全身都是伤,动一下都有可能使伤口裂开,所以只能睁着眼看着他们,当然还有一直异常沉默的若木身边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啊……
她忽然发现,她身边的人都是会做饭的,只有自己……
“君临,你会做饭吗?”不甘心地千羽瞪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那眼神,好像他说会她就会宰了他一样。
“呃……不会。”君临一阵莫名其妙,挠挠头老老实实地说。然后就见千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嘴巴扬了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不会做饭嘛……
“墨翟家是经营餐饮的,郑琦是墨家旗下的一名名厨的女儿。”若木盛饭,漫不经心地说道。
呃……家底似乎挺好的。千羽心想。
若木难得装深沉一下等着千羽来问,因为他发现,现在的千羽似乎变了,以前她从来不会在他们面前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也不会像聊家常一样,只会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他们聊天。所以他想看看千羽到底变了多少。
结果他盛完饭也没有听到千羽的问话,奇怪地转头,却发现墨翟正小心翼翼地把千羽从躺着的姿势换成半靠的姿势。一直都不满给千羽做饭的郑琦此刻正打开保温瓶的盖子,给千羽倒汤水!
但是一想昨天千羽的做法,立即让他吞回即将出口的不满。
“来,先喝点汤在吃饭。”墨翟端着碗小心地舀了一汤勺的汤水,吹了吹,还亲自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千羽面前。
但是千羽死死瞪着他,就是不张口。
“羽儿乖……”墨翟柔声诱哄。旁边立即有人揉了揉手臂,觉得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
千羽还是不开口,墨翟无奈,准备再哄时,千羽突然说了一句让看戏的三人齐齐喷了的话。
“你要我吃你口水啊?”
“噗……”若木喷得最厉害,郑琦看过去时,他已经背对这边双肩耸动,很明显地在偷笑。其实郑琦和君临也在掩嘴偷笑。
不过在场的人谁的脸皮厚也厚不过墨翟。只见人家眉眼不动,把汤勺放回碗里搅了搅,重新舀出一汤勺的汤水照样吹了吹递过去,嘴里吐出一句很无耻的话,“那是迟早的事。”
若木受不了了,听见这么无耻的话愣了愣,整个人趴在桌面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郑琦和君临也纷纷扭过头,嘿嘿直笑。
许是这边的声音太大了,墨翟不得不回头一记冷眼扫过去,郑琦和君临立即收住笑,假装正经地坐在桌子旁等待他们开饭。正笑得起劲的若木忽然觉得冷飕飕的,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之升起,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正巧看到墨翟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那温度……
若木打了个激灵,学乖了,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再也不闹了。
墨翟满意了,继续看着千羽,也不说话了,就这么抬着汤勺。
千羽无奈,最终还是张嘴喝下。墨翟立即高兴了,乐呵呵地把剩下的汤水喂千羽喝完,然后拿了一碗饭,夹菜剔骨头,重新伸到千羽嘴边。
这回千羽没有拒绝,乖乖地张口,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因为千羽开始吃了,郑琦他们也开动起来,若木依旧是埋头吃得最欢乐的一个。郑琦和君临两人偶尔夹出几样好菜,有骨头的剔骨头放到给千羽专门准备的小碟子里。
一顿饭下来,千羽饭吃了一碗,菜却吃了不知道多少。就算有人跟她说那桌上的菜有百分之六十是她吃的,她也相信。因为墨翟给她夹菜,郑琦和君临也给她夹菜,唯有若木吃得最欢畅,偶尔还会夹给郑琦。但是墨翟却一口饭也没有吃,一直都是喂她,喂她,完全顾不上自己。
就算她说了要自己吃,不大习惯别人喂之类的话,也直接被他们无视。
到最后,千羽看着墨翟吃着桌上早已冷掉的饭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已经腾起一层蒙蒙水雾。
墨翟对她,比对他自己还好,她一直都看得很明白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以相对的情意去回应,她不知道。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经过昨天郑啸和静慧的事,她也知道了墨翟对她的重要性。
有他在的地方,她会莫名的安心,会一个月没有噩梦,会笑,会关心人,会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晚上十点,医院的探访时间到了,郑琦和若木君临三人老早就回去了。墨翟一直等到广播响起才离开,还叮嘱她要注意盖好被子……
千羽看着他离开,一直都隐藏的水雾无声扩散,再凝聚,滑出眼角,落到枕头上。如果还能再见,那就喜欢吧。她是这么想的。
早上八点,医院刚刚开门,墨翟就提着一个饭盒出现。但是当他到了病房时,却发现那张躺着他牵挂了一晚上的人的床空空如也,一个护士正在铺床单,另一个在把好像是之前千羽用的床单拿出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惊慌。
“那个,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呢?”墨翟克制自己的不安,努力把声线压到正常点。
“哦,你说那位重伤伤患吧?已经出院了啊。”铺床单的护士如是说道。
“出院?不是说要住院三天的吗?什么时候出院的?谁来接的?”墨翟大惊,急忙问。
“是啊,但是早上六点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把她接走了,说要去日本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