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到了第三日,陆府上下依旧死气沉沉。宋薇每天的活动就在偏院的一角,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她这些天都赏了个遍,现下甚是无聊。
宋薇拨弄着手边的花草,“不如我偷偷地去前厅看看?”
前厅的正中央放着陆域峰的棺椁,尸体平静地躺在里面,双目微闭。
前厅传来的哭泣声吸引了宋薇的注意,她循着声音望去,是陆夫人。“这夫人倒生得真好看,虽已过而立,但看上去还似一位豆蔻少女。”
宋薇看得出神,一个小厮发现了她,“什么是人?怎敢在此!”
宋薇吓了一跳,看着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面露尴尬,但随即一本正经,“我......我来送送......”送谁呢?她这几日来只顾玩乐,也忘了打听这家人姓什么,是做什么的,这下可怎么办?
“她是大哥路上捡回来的丫鬟。”陆北辰幽幽地开了口。
宋薇一脸震惊地望向陆北辰,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向她,“这人怎么能随便给我定一个身份?我好歹也是不归谷谷主的千金!”宋薇心道。但此刻也别无其他脱身之法,她赶紧换上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是的,我是大少爷路上捡回来的.......丫鬟。”
陆夫人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功夫管理这些事情,便草草作罢。
有了丫鬟这个身份,宋薇在陆府也没那么自由了,时不时被嬷嬷唤去做些事情也是常有的。
“诶,你去打扫一下老爷棺椁前的灰尘。”
宋薇望着嬷嬷,指着自己,一脸疑惑,“我吗?”
嬷嬷给她一个不是你还有谁的眼神,宋薇本想发火,但一想到宋连曾教她大丈夫能屈能伸,她现在在他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便乖乖地去了前厅。
拿着扫帚的宋薇,鼻子微微一嗅,“这香味怎么那么像老宋藏宝阁里的一味毒药。那毒药叫什么来着?”宋薇用手绞着鬓前的一缕青丝,一想问题,她便喜欢做这个动作。突然,她眼波一转,“对了,叫噬魂散。”
正是亥时,四下没有人,宋薇悄悄地打开棺椁,将陆域峰的衣服剥开,一个乌黑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从一旁拿了一张纸钱,在伤口处一抹,拿到月色下一看,“确实在月色下有隐隐金粉微闪,是噬魂散没错了。”
“这噬魂散难道是老宋的?难道这人是被老宋杀的?”宋薇这样一想心里吓了一跳,但随即一想,“不对呀,老宋的为人我倒是清楚,老宋没理由杀他。这噬魂散......老宋曾跟我说,唉......”宋薇一拍脑袋,“都怪我当时没好好听!现在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在这里呆着吧,不行我得逃。”
宋薇撇下扫帚就跑,这几日下来,她也渐渐摸清了陆府的构造,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后门,就在她刚要迈出去时,一只手从后面将她揪住,“去哪儿啊?”
宋薇心想,“这下完了!”讪讪笑道,“我......我出门透透风!”
“透风?你认为我会信?你在府上吃好喝好,你会轻易走?再加上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肯定有问题!走!跟我去见大少爷!”守卫的侍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宋薇就一路被侍卫压到了陆琛的面前,此时陆琛和陆北辰正在书房商议要事。
“大少爷,这丫头鬼鬼祟祟地想从后门逃走,被我抓住了。”侍卫义正言辞。
“什么叫我逃呀,我那是正大光明地走!”虽知自己理亏,却仍扮猪吃虎,宋薇心里不平,“气势不能输。”
“好了,你先下去。”陆琛让侍卫退了下去。
陆琛向来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为人正直,对待仆人也是和颜悦色,他伸手将宋薇扶起来。“姑娘在府上多日,我因忙于父亲的丧事,还未能问姑娘芳名,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宋薇。蔷薇的薇。”
“在下陆琛,这位是在下的小弟,陆北辰。”陆琛转身微侧向陆北辰。
“原来这个冰块脸叫陆北辰啊,名字真是难听。”宋薇心里暗道,瞅了一眼顾北辰,这人还是一样的淡漠,连看都不看她这里一眼。
“那敢问宋姑娘是为何要出府呀?”
“我呆着无聊了,出去走走。”宋薇说得头头是道。
“那姑娘为何不......”陆琛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厮就进来了,在他耳旁小语,“禀大少爷,王嬷嬷曾叫这位姑娘去打扫老爷的棺椁,老爷的棺椁被打开了,在棺椁的附近还发现了这张纸钱。”小厮将沾有噬魂散的纸钱呈了上来。
宋薇心里,“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要不要说呢?不,我不能说,这可事关老宋的清白。”
陆琛将那张纸钱递给宋薇,“宋姑娘,这怎么解释?”
“这什么解释啊,这东西我没见过。”宋薇睁着一双大眼一眨也不眨。在她说谎的时候,总是心虚得不敢眨眼,听说直视对方的眼睛可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那宋姑娘可曾去过为父的棺椁前?”一旁的陆北辰开口。
“去过,”一看陆北辰的眼睛宋薇就紧张得不行,“但没去一会儿我就走了。”
“那这张纸,宋姑娘应当给一个解释。”
“你怎么就确定这张纸跟我有关?其他人不可以去了吗?你为什么不怀疑其他人啊?”宋薇打小就不会撒谎,一撒谎便能被人一眼看穿。
陆北辰看着她瞪着的大眼,勾唇一笑,但这笑在宋薇看来像饿狮杀死对手的最后一个暗号一般,“那你是说你不知道咯?”陆北辰步步逼近,低头看着仰着头、故作气势的宋薇。
陆北辰身上的气场压得宋薇有点难受,“哎呀!”宋薇一把推开陆北辰,“我说就是了!”
宋薇理了理袖子,“我大概知道,你们的父亲死于什么了。”
宋薇望了眼陆琛和陆北辰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陆老爷那箭虽是致命之伤,但并非不可救,这箭虽离心脏近,但是还差那么几毫米,救治得当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以前看过老宋救过一样箭伤的人,伤口同陆老爷是同一个位置。”
“那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何人所为我就不知道了,老宋也没跟我讲,我那时小,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陆琛,“当时跟随我们一同出征的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医,医师施针也未能救回家父。”
宋薇一脸不屑,心想,“还是我家老宋厉害!”
“那医师肯定医术不高,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们陆老爷是死于噬魂散吗?”宋薇拿过桌上的纸钱。
陆北辰,“什么是噬魂散?”
“噬魂散就是北境传过来的一种毒药,中此毒者,几个时辰就没命了。”
“你怎么会知道噬魂散?难道你与下毒之人有关?”陆北辰逼近宋薇,宋薇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檀木椅上。
他们便这样一站一坐,一高一低,气氛一度紧张。
“老宋告诉我的呀,我从小就学这东西嘛。”
“你从小就学?”
宋薇一推顾北辰,没料顾北辰此次用了内力,她怎么也推不动。
宋薇看推不动,也就放弃了,“我只是小时候学过一点制毒,看过噬魂散。”
“那你承认你跟噬魂散有关?”
“跟你父亲的死没关!我只是知道。怎么我好心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怀疑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干嘛跟你们一起回来?”
“不是你,那就是你口中的老宋。”
宋薇给陆北辰一个白眼,这人的智商怎么这么低,“老宋是我爹,不归谷的谷主,那个行善事的不归谷的谷主!他跟你爹无冤无仇,他干嘛杀你爹啊?”
“北辰,先将她关押着,我们调查后再说。”陆琛将手放在陆北辰肩上。
事后,陆琛让暗月前去调查,此事同宋薇说得出入不大。
在南方边境的确有一个不归谷,这个不归谷,二十年前才在江湖上出现。相传谷主常以一袭白衣出现,手握玉笛,长身玉立,喜劫富济贫。
陆琛来到关着宋薇的房间,“宋姑娘,此前举动多有怠慢之处,望你不要介意。”
宋薇从椅子上站起来,“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可以。”陆北辰的声音传来。
宋薇心里大呼“不好,怎么又遇到这个冰块脸。”
陆北辰,“大哥,我们初知父亲的死因,她又是知情者,以防消息走露,不如留她在府上。”
“这......恐怕不妥,我们此举与那些囚禁他人的不义之徒有何异?”
陆北辰向陆琛使了使眼色。
陆琛心领神会,想是陆北辰留这姑娘还有其他原因。“也罢,就留宋姑娘在我府上做一名打杂的丫鬟吧。”
宋薇狠狠地瞅了一眼陆北辰,陆北辰似没看见般,从她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