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舒敏感地发现肩上的重量一下子重了,自己也有点支撑不住,低声咒骂道:“陈——安——宁!叫你一天到晚吃那么多!”
可是肩膀上的人没有像以前一样贱兮兮地回答,蒋舒这才有点慌了,用余光去瞟陈安宁苍白的脸,发现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一张雪白的脸上爬满了红色的小点,长长的眼睫毛投下稀稀落落的阴影,绝色也沾染了烟火气。
蒋舒急得大叫:“帮忙啊,陈安宁晕过去了!!”周围三三两两围了人,见状都围过来,就看到陈安宁满脸汗水地倒在蒋舒的怀里,红疹还没有消,大家畏缩着不敢上前。
蒋舒有点生气:“没有人来搭把手吗?”有句话没跟出来——我们又不会讹你。
瞪大着眼睛,像只暴怒边缘的金鱼。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上前。
蒋舒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刚刚讲话的季城听到了这边的嘈杂,看不过眼,从灌水的地方大步走过来,和蒋舒一人掺着一边,快步走向荫凉处。
蒋舒小声说:“谢谢你。”
季城推了推眼镜,笑了一下:“搭把手的事儿。”然后一时无言。
黄教官闻事叫了医务人员过来,白衣天使摆摆手:“没大事,体质不是很好,而且紫外线过敏,军训可能是军训不了了。”
她扶着陈安宁坐下,陈安宁慢慢醒过来,有些朦胧。
校医和教官沟通了一下,一致决定让她开个请假单免除军训。
教官说:“小陈啊,军训是要有意志力没错,但我们也不是死撑。搞来搞去自己不舒坦,苦的慌。”
陈安宁心里明白他真的很体谅自己,急忙表态:“教官,我可以参加夜巡,白天的动作训练也可以参加,撑不住我会说的。”
教官有些吃惊,内心纳罕:“这些小女生不是最喜欢休息了吗?放假还不好。”
而陈安宁想的是:我不能第一个倒下。
老姐也说了,能坚持就坚持,不能让别人看轻了自己。
充满斗志,又有些执拗的年轻人。
教官摆摆手:“你自己决定吧,我们给你开假条,不行就喊报告,今天这样咬牙撑着,我又不会吃了你。”脸上有些纳闷的样子。
陈安宁默念:“谁知道你会不会让我做十个俯卧撑呢。”
脸上扬着笑:“谢谢教官。”
与此同时,陈家。
陈安宁的外婆闵秀芬同志一直在念叨:“老头子,你说咱们安安那小身板受得住这大太阳吗?她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嘞。”
“老头子”江庆是退伍军官,身上有着军人的锋芒和淋漓。闻言挑眉:“别人都行她怎么不行?就你一天天都给宠坏了!吃点苦也好!”
闵秀芬一乐:“我宠坏了?你个糟老头子不是还故意去问了,是谁带的她们班?专门派了认识的人过去?不就是想打探情况?”
江庆被戳破了心事,老脸一红:“那我也没告诉他我外孙是谁!我这不是怕有个万一……”
闵秀芬逗着小狗元宝,一边敷衍:“是是是,你不关心孙女,你最不关心她了……”
江庆同志拿老婆一点办法也没有,恹恹地一把抓走她怀里的元宝,抱到自己的身旁。
闵秀芬撇撇嘴:“最疼安安的就是你了。”说罢拿出手机给大孙女拨了个电话,满脸笑意:“喂?乐乐啊!中饭吃了吗?”
陈乐瑶笑着说:“都吃过啦,,你们呢??”
闵秀芬说:“啊我们也都吃过啦。今天打电话是想问问你,安安怎么样啊?我们两个老人家不方便去和班主任沟通,你去讲讲呗?”
陈乐瑶失笑:“外婆,哪那么多事啊。安宁她和皮猴似的,瓷实着呢。你们自己多吃点多放松放松才重要。”
闵秀芬被陈乐瑶哄的高高兴兴,又开始投入了和老头子的抱狗大赛。
摸着怀里圆滚滚的元宝,美滋滋地想“生活就是这样好啊,有狗有老伴还有俩乖乖的大孙女。”
挂断电话,陈乐瑶好看的眉头蹙起,她每次都说着不担心陈安宁,但自己的妹子自己还是放心不下。今天的眼皮也一直在跳个不停,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于是收拾收拾手头的工作,给李老师打了个电话。
一问,不得了。
“什么?安宁晕过去了?”
李老师答应说:“是的,中暑了,皮肤还起了点红疹子。不过医务室已经处理好了。”
陈乐瑶那双绝美的桃花眼揪心地一直眨,语气中也沾染了急切:“严重吗李老师?您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陈安宁她一直都有过敏症状的,我过来接她去医院看看您看行吗?”
本来陈乐瑶想直接给她请假,但是想到妹妹平时虽然嬉皮笑脸,但是骨子里遮不住的坚持,又只能作罢。
还是,征求一下安安的意见吧。
陈乐瑶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扣着桌面,等待,良久。
一中。
太阳依旧猛烈地照着,叶子像烤着的孜然鱿鱼,发出滋滋的响声,绿色焦黄的边缘沿着偶然吹来的热风,吱呀呀地摇晃。
陈安宁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看着一班的训练,偶尔和蒋舒来个眼神交流。陈安宁摇头:“你好惨”蒋舒白眼:“就你闲。”后面的付川:“我去兄弟不地道啊,不一起受苦,你是不是要单飞啊?”
……好不热闹的寂静交流。
在陈安宁数到第七十六片叶子的时候,李老师蹲到了她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面,无言。
谁能碰到一张班主任的脸突然怼到你面前的惊悚呢?还是在你发呆的时候。
啧。完蛋了。
李老师也被陈乐瑶当时急切的语气搞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教书那么多年,没被别人追着问过。所以对陈安宁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冷冰冰地说:“和我去教室,你姐姐找你。”
陈安宁懵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犯了什么事。毕竟李老师的语气充满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怒气,不是很浓,但人精的陈安宁一下子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李老师身后,脚步还有些虚浮,身上还有些刺痛的灼烧感,她忍着没有出声。她的确不想在开学没多久就给老师的印象大打折扣,倒不是怕,而是以后做事会很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还是一个勤奋好学的读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