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没关系,我喜欢你,不需要你付出。
再次见到苏海的时候,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坐在宾馆的化妆间里笑吟吟地等我,见我开门,她放下手中的漫画书,愣是把我身后的陆泽安赶了出去。
关起门来,就是关于我们女生的悄悄话。
苏海找了几件礼服让我试了试,她凑在我耳边问:“准备什么时候订婚?”
“啊……订婚,不知道。”
“订婚要记得请我去。”
“哈哈,那是自然,订婚得麻烦你来当妆娘。”
她那张温柔的脸上简直笑开了花,苏海又跟我说了些陆泽安小时候的事,津津乐道。
我对苏海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约莫是我的同性朋友实在是少的得可怜,才会把她当作是大姐姐一样真心相待。
薛凝曾经说过,让我掏心掏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需要对我好那么一点点,我就会把整个心都掏出来。薛凝很了解我,她知道我对同性朋友,也就说是所谓的闺密蜜的渴望,她说,我是世界上最蠢最好心的姑娘。
我时不时还是会想到薛凝,想到她一脸花痴的模样,想到她忿忿愤愤不平帮我说话的模样,想到她绝望地低头哭泣的模样。
我没有放弃找她,可她消失得那样彻底,杳无音讯信。
陆泽安盯着我红红的眼睛看了半天,随即啧啧两声,叹道:“你还没嫁给我呢,就这么感动,结婚的时候你还不得哭得人神共愤。”
对于陆泽安的玩笑话,我只是勉强地撇扯了扯撇嘴角,挤出一个我自以为还算是标准的笑容。他轻而易举地看出我笑容里的破绽,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把我推进了他的法拉利。
“薛凝那边,我也在找。”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我错愕地侧过脸去,俨然不难以可置信。
他总是能把我看得如此透彻。
我一直很少参加这种喧闹的场合,唯有小时候,参加过几次商圈其他老总的生日宴,小学毕业之后,就再没有去那些场合了。
那时的我害怕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坏事,惧怕与人打交道,害怕这样虚伪的场合。
直至现在,我懂得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不去做,没有人会帮我做。
陆泽安拉着我的手,穿过偌大的一楼大厅,在二楼楼梯口,遇见了正在迎接客人的王阿姨。她始终保持着专属于商界高层的冷淡表情,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她瞥了我一眼,开口道:“欢迎。”
我微微欠身,跟着陆泽安进了会场。
上一次来这里,也是跟着陆泽安。那时的他对我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究竟以前陆泽安为什么讨厌我,又为什么选择喜欢我。
会场整整齐齐摆了五十张酒席,陆泽安带我走向主桌。主桌上的每一个位置都有名字,转了一圈,我没有发现我的名字,恰好陆泽安的旁边多了个位置,他给我拉开椅子:“你坐这里吧,估计是我妈忘记放名字了。”
我没多想,直接坐下。
陈柏杨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他低着头盘摆弄手机,我走上前去想吓他一下,刚走到他身后,我愣住了。
他在看她的照片,看到入了神,竟没有发现我。
是呢,他对她用情那么深,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我舒了口气,没说话,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座位上。
不一会儿,在场的席位差不多全部坐满,陆泽安轻轻地喊了我一声,我茫然地抬起头,没有料到他突然按下手机快门,想必此时屏幕上的照片不是“倾国”也得“倾城”。
我阴沉着脸,装出生气的样子,右手一摊:“喂,把手机给我。”
“不要。”
他跟我玩起了身高差游戏,任凭我张牙舞爪,他却自纹丝不动。
“喂,陆泽安,你不把手机给我,我就向叔叔阿姨告状!”
“告状什么?告诉他们你要跟我结婚?”
我怒得皱拧眉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料定了我要被他气到了,乖乖地把手机递给我:“那好吧,正经一点,手机交给你。”
我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好意。
再然后,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屏保是我,壁纸是我,九宫格解锁图片是我。我握住手机的手首微微战颤栗,问:“解锁密码是什么?”
“7-4-1-2-3-6-5,不过我习惯最后连到4上面,虽然连不上。”
我根据他报的数字滑动屏幕,最后连到4上,我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这是字母P的写法,是裴兮的裴的首字母。
手机里的每一个软件都被重命名——PL,裴兮,陆泽安。QQ头像是我,微信头像是我,Facebook头像是我,微博头像是我,人人头像也是我。
相册里,我在微博、空间发的每一张照片,他都存了。
他给那个相册起了一个名字,叫“唯有时光与她不可辜负”。
我再也没有去找那张丑照的气力,下一秒,我握住手机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泽安,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我呜咽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要是别人看到你的手机,指不定要笑话我……”
“怕什么,我喜欢呢。”他的大掌按住我的背,轻柔地拍了拍。
就连白以南也不曾给过我的温柔,我抱住的这个人,他全都给了。
再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他喜欢着我,再没有理由去拒绝他对我的好,再没有理由在心里容下别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沦陷,可我并不打算停止。
我想我喜欢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从前我不能确定的那么多真实的想法,此刻都抽丝剥茧变得清晰明了,我不敢去承认的以及我所不愿去承认的,此刻就在我的脑海里无限地循环着。
我愿意被陆泽安喜欢,我愿意去喜欢他。
他笑起来,拍拍我的脑袋:“还好苏海那边的化妆品质量好,不然你现在肯定丑死了。”
我点开他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瞧了瞧,还好,除了眼睛有点红,不算太丑。
“你还说,还不是你让我看这些个催泪的东西。”
“明明是你自己拿过去看的……”
“哦,是吗?”我眨眨眼装无辜,陆泽安那张英俊的脸突然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与此同时,他的手指精准无比地按下快门,留我一张巨丑无比的大脸照衬托着他英俊帅气的侧脸。
怎么可以这样……
这简直就是开黑!
可这次,无论我摆出什么样的怨妇脸他怎么也不肯把手机还给我,还大摇大摆地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壁纸。
我和陆泽安的小打小闹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当然,包括不远处白以南的视线。
不经意间瞥向他的位置,他冷冷地盯着我,漆黑的瞳孔幽深的得可怕。随后,他勾起嘴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他没再看我,而是把目光转向门口。
陆家二老满面荣光地进了会场,我正和陆泽安说话,冷不丁目光对上门口的人。
顾樱今天的装扮费了不少心思,她长得中等偏上,算不上好看的类型,今天悉心打扮了一下着实让我惊艳了一番。她对着我微微上扬唇嘴角,笑里藏刀。
我视若无睹,站起身来向陆家二老打招呼。
王阿姨一眼都不曾看我,正色道:“裴兮,你坐错位置了。位置上都写了名字,你没看见么吗?”她指了指不远处陈柏杨那一桌,“你应该坐在那里。”
陆泽安快我一步替我解围:“位置上没写名字,裴兮应该可以坐在这里吧。”
“不可以。”王阿姨提高了声调,成功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我下意识地往后退,“这是给陆家儿媳妇的位置。”
陆泽安抓住我的手:“妈,所以这是裴兮的位置。”
王阿姨漠然问我:“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妈!”
“泽安,我有位置坐。”我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和阿姨发生冲突。我望向不远处的爸爸妈妈,他们担忧地看着我,我莞尔,缓步走过去。
顾樱不客气地坐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顺便向我投来胜利的目光。我装作不知情无所谓,心里的醋坛子早翻了一地。
原来顾樱这次回来是为了陆泽安,我早该想到的。
陈柏杨低声道:“这么忍气吞声的,真不是你的风格啊。”
他的语气很无奈,我用同样的语气回他:“我要留在陆泽安身边,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我苦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没办法跟我爸妈交待代。”
我压低声音,不让同桌的爸爸妈妈听见。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傻姑娘。”他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桌上,“你不用考虑我,我和顾樱终究是算不上有什么关系的。还有我跟你说过的,白以南和陆泽安打架的最终目的。”
他意有所指,我恍然大悟。
这件事大概跟顾樱脱不了干系,我说呢,怎么这么巧,白以南从美国回来,她也回来,呵,原来两个人早就结了盟。我不得不说白以南的确聪明,走对了一步棋,足以让我和陆泽安接下来的路举步维艰。
顾樱是他的棋子,也是他的盟友,他们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我还在想着,忽的地有人在身后问:“介意这里添个位子么吗?”
我一愣,回过头正对上陆泽安的视线。他柔柔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宠爱。
“当然不介意。”陈柏杨自动往旁边挪了挪,让服务员在这里添了一张椅子和一副碗筷。我在心里暗笑,得意洋洋扬扬,懒得去看主桌的情况,想必顾樱的脸此刻一定变成了猪肝色。
陆泽安正常地与我说笑,丝毫不介怀刚才发生的事。
晚宴真正的高潮是服务员送来一个匿名的礼物,里面是一只亲手制作的香囊,王阿姨捧在手里乐不思蜀爱不释手。
“真是有心了。”王阿姨把香囊收起来,“知道我睡眠不太好,专门做了一个凝神的香囊。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在场的宾客纷纷猜测送礼物的主人,陆泽安抿了口红酒,无意间瞥到我的手指:“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慌忙遮起食指上的伤口:“没事,被东西扎了一下而已。”
“我看看。”
“没事,真没事。”
他执拗地握住我的手,仔仔细细把我的手指看了好几遍:“被扎了好几次,你到底干嘛干吗了?”
“哪有干嘛干吗……就是不小心嘛。”
他责怪我笨手笨脚,我吐吐舌头不多言语。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主桌,王阿姨正和顾樱聊着,眉眼间都是笑。陆泽安给我夹了一块鱼,塞到我嘴边,在一桌人诡异的目光下,我把鱼含进嘴里,耳边蓦地传来王阿姨的声音。
“没想到我上次无意间提到一次你就记住了,还麻烦你亲手做了个香囊,真是谢谢你了。”咀嚼的动作猛地僵住,我侧过头看向顾樱。
她先是一愣,随后,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回道:“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手不自觉地抓紧,指甲似乎就都要嵌入皮肉里,我大力地咽下鱼肉,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火一样疼。
慌乱中我站起身,不去理睬陆泽安不解的目光,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回来”就仓皇而逃。
这座个城市的夜晚寂寞得有些不正常。
站在酒店的门口,明晃晃的灯光打在脸上,眼睛酸涩的得难受。我伸手揉了揉眼睑帘,被指腹的粗糙感弄得极不舒服。
我注视着左手手指上的伤口,那些早已结痂的部位似乎又疼了起来。
陈柏杨发现我做针线活的时候惊讶得合不拢嘴。把布料随身携带,上课缝针,下课缝针,拆了缝,缝了拆,如此重复多次之后,终于完成了送给陆泽安母亲的礼物。
我想,大抵我为了讨好陆泽安的母亲真是绞尽脑汁了,按理说,我这样的性格是不会对谁卑躬屈膝的,唯独为了陆泽安,我选择低声下气。
没有当面送礼物,生怕尴尬,礼物没有署名,怕王阿姨知道是我送的随手丢掉。
就算她不知道是我送的礼物也没关系。
就算她觉得礼物粗俗寒酸也没关系。
就算她嗤之以鼻也都没关系。
我第一次那么努力地想表达心意,末了,心意没表达成,连署名权都被人家占了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却是沮丧到了极点。
生活往往与期望背道而驰。
想堂堂正正地站在陆泽安的身边,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想忘掉以前所有不愉快的过去和陆泽安走下去,这些念想似乎都变成了奢望。
入冬的天气,刺骨的寒意伴随着晚风侵袭我的皮肤,我抱着手臂准备往回走,却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白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他站在酒店的正门口,直直地看向我。
不打算同他说话,我淡然从他身侧走过。
他忽的地伸出手,紧抓住我的手臂。
他的掌心很暖,冷暖交织的触感让我不禁一颤。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处响起:“还要进去被侮辱?”
我没看他,佯装毫不在意的模样:“与你无关。”
“就算你送再贵重的礼物,陆家也不可能回心转意。”他冷冷地开口,一句话,直接戳到我心坎里。他竟然知道礼物是我送的?“现在,你、裴氏,在陆家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他还有脸同我说陆家和裴家?真是可笑。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我抬眸恶狠狠地瞪他,“裴家和陆家今天的关系,还不是拜你所赐!白以南,你真卑鄙。”
我的任何恶毒字眼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痛痒。
甚至,他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只是不咸不淡地开口:“卑鄙?裴兮,别告诉我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如此。真让我失望,你要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这才只是开始。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他托腮,良久,那双漆黑的瞳孔幽幽地望着我,而后他启唇道,“你觉得,你值得我怎样做?”
我大力地捏住裙角,答道:“我的确不值得你去做什么。”
“不。”他否认得极快,“你不懂,你值得。”
——白以南,我不过就是一顿饭没吃而已,大老远跑几条街买早餐给我,值得吗?
——你不懂,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