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深海中并没有刚才以为的那么黑暗。
泛着淡光的珊瑚攀附在海底礁岩上，各种深海鱼类在珊瑚丛中游动穿梭，有时也会通过身体上生长的发光器释放求偶信号或者引诱猎物前来，由于不同原因而诞生的光线在海底交织成美轮美奂的景象。
固然阳光无法照进如此深邃的海域，但生存在这里的生物们仍然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不过危险倒是真的。
“哗啦——”
前方看似寻常的沙堆中忽然窜出一只硕大无比的章鱼，带出的泥沙散落在海水中被水流带动着逐渐漂散，强韧而繁多的触手灵活缠向王健的四肢，狰狞口器则翕动着径直扑向后者的脸庞。
王健的意识微微恍惚，却很快便从这只章鱼带来的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反过来拉住已经通过吸盘黏住身体的触手，体表绽裂出无数条泛着青光的纹路，迸射出来附在体表形成锋利至极的光刃。
随后他便开始翻滚起来——
“噗呲——”
纠缠上来的腕足触手直接被光刃斩断，章鱼爆发出的幽绿色能量好似豆腐般被轻易切碎，翻滚起来的王健宛如功率拉到最大的绞肉机，不断旋转着反复切割这只章鱼的身体，转眼间便将其绞成一摊碎肉。
血腥气逐渐弥漫开来，王健皱眉散去了身周的光刃，游动着远离了这片海域，继续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然而没过多久前方就又出现了一群拦路者——这次却是无数条口齿狰狞的食人鲳，看到王健的身影后陡然眼睛发红的扑了上来，顿时在海底掀起狂烈的风暴，精神污染的狂乱程度急剧攀升。
“卧槽这什么玩意？”伴随着脑海中姜响的惊呼，恍然惊醒的王健顿时头皮发麻地调转方向，转而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游去，完全不敢直面那群食人鲳卷起的风暴。
要是两三只还好，七八只也可以负伤解决，十几只王健对付起来就有些难度，结果现在一下子扑过来近百只……
哪怕没有被精神污染造成影响，王健也怀疑自己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毕竟他本身只能勉强说是战士近卫的硬度，远远称不上是重装坦克，恐怕在和那群食人鲳打起来的瞬间就会血量蒸发……
虽然身怀可以反过来把这群食人鲳瞬间蒸发的范围技，但真元显然不是浪费在这种地方的——这跟闪现R小兵有什么区别？
不过王健发现，如果不用范围技，自己貌似跑不掉了……
“它们怎么游得这么快？”借助王健的视野回头望向身后，姜响顿时被那群食人鲳的追赶速度震惊了。
宛如迅疾掠过的风暴，那群食人鲳狂涌着追逐着王健，最前面那条甚至已经距离王健不过三米，仿佛只要奋力猛扑过来就能直接咬住他长着鱼鳍的脚掌。
而它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以仿佛要抽筋的力道猛然摆尾，陡然咬向王健的脚踝——
却被看到这一幕的王健一脚踹了回去。
然而这条食人鲳的动作并非全然没有意义，作为形成这股风暴的主力部队已经借助这片刻的纠缠更为接近，眼看着就要把王健留在这片海域。
好在这时王健的法术已经准备完毕。
“嗡——”
难以发觉的波纹被王健回身甩向身后，和周围海水隐约发生了共鸣，原本轻快流动的海水却是逐渐停滞，连带着把那群食人鲳也“冻”在了那片区域。
那群食人鲳都还活着，甚至能够看到它们隐约在动弹，却难以挣脱周围水流的束缚，只能眼睛发红地盯着王健，把自己的怒火以眼神的方式释放出来。
感知着那股仍然在自身控制中的真元，王健犹豫片刻，却是没有释放这道法术的第二阶段，而是斩断了自身与这股真元的联系，远离了食人鲳被凝固住的这片海域。
法力已经消耗了不少，能省则省。
“喂，你确定还要去参加演唱会？”望着那群食人鲳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姜响不禁有些担忧地对王健说道，“刚接近到这个距离就遇到了危险，真要是见到了正主，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由于那股歌声的精神引诱，很多鱼类都在不自觉的靠近那边，其中自然有不少比较凶恶的种类，导致最近的海域变得非常热闹……
与此同时，王健闻言，却是扯了扯嘴角，想要在脸上挤出笑容：“这不是还有……”
“时间倒流未必管用。”还未等王健说完，姜响便皱起眉头，打断了前者的话语，“一些强者完全有可能豁免时间倒流带来的影响，甚至有可能直接把我们从时间线里抓出来。”
“这种地方不可能遇到那种强者。”干脆不再装模作样，王健也皱眉回答道，“如果歌唱者是这么强的存在，那他就没有理由在这里唱歌诱导别人。”
“如果歌唱者本身实力没达到这种程度，却正好有宝物能够豁免时空回卷呢？”
“这种幸运儿可不是这么容易碰到的。”
“我们自己不就是？”
王健哑口无言，沉默良久，却还是说道：“但我必须去。”
“为什么？”姜响不禁把眉头皱得更深，“给我一个理由。”
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王健抬起手臂，把手腕上带着的表盘挪到眼前——同时还有因为呼吸而出现的几串泡泡从眼前漂浮而过：“因为的确有其他学生遇到了危险。”
姜响皱眉望去，却是发现表盘上正亮着一个红点，正好对应着耳边响起的那股歌声所传来的方向：“这……”
“这是其他学生发出的求救信号。”收回手臂划动着周围的海水，哪怕正在和姜响交流，王健也时刻未曾停止前进，“只有遭遇到生死危机时，这种信号才会亮起，通知周围其他学生该名学生的位置。”
“……胡闹。”姜响不禁对这种机制表示排斥，“既然这名学生无法解决问题，难道召集其他学生就可以解决了吗？”
“事实上的确可以解决。”这时王健却是恢复了平静，淡然对姜响回答道，“你可否知道参加这次试炼的学生究竟有多少？”
“……多少？”
“十万。”王健相当淡定地说出了这个数字，“每年都有将近十万名新生考上翰林，而他们又会有绝大多数人参与军训，最终都会来到仙武大陆，参与到这次试炼当中——你觉得这么多学生能不能解决问题？”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姜响不禁皱起眉头，“十万名新生，分散到七个场景里也有上万人，试炼还怎么进行下去？”
“因为这七个场景都是广博无比的现实世界，而不是什么打造出来的沙盒。”
姜响明白了过来：“……的确，相比起现实世界动辄百万人口的城市，只要不是聚集起来，上万新生的确不算多。”
更何况这七种用作试炼的凶险绝地肯定要比单独的城市更大——只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必须要设置相当多的传送阵才能保证新生密度不会过大，导致试炼起到的效果下降。
看来朝廷也的确为了这次试炼下了血本。
直到这时，姜响也大概缕清楚了王健的想法——无非是借助这次有学生作死遇到危险的机会，把这片区域的所有学生都聚集起来，借此汇聚力量通过这次的海洋场景，试探他以及拯救大兵全都是次要目的。
……不愧是吾之宿敌。
“但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为王健的谋略而惊叹，姜响却仍然心怀疑虑，“如果像我刚才说得那样，怪物强到十几名学生汇聚起来都打不过，还有能够免疫时间回卷的法宝护体，你岂不就栽在这里了？”
“这么小概率的问题，我觉得可以直接忽略掉。”渐渐减缓了游动的速度，王健更改了自己皮肤的颜色，低伏隐藏在礁石上，眺望着坐落在前方一条海沟对面的古朴宫殿，心不在焉地对姜响回答道，“来都来了，还跑什么？”
“……”姜响顿时无语回话。
干脆不再掩饰，直接默认这是自己的阴谋了吗？！
而且来都来了这句话真的好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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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两人脑海中那座恢宏而古朴的堂皇宫殿相比，这座建立在海底的宫殿并不算高大宏伟，爬满梁柱宫檐的青苔以及破旧乃至破碎的结构预示着它早已被废弃，隐约从中传来的空灵歌声却呈现出诡异阴森的氛围。
“那名作死的学生应该就在这座宫殿里面。”攀附在那条海沟崖边用以隐藏自身，王健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只表盘，确认了自己的位置，“而且看起来还活着。”
不然这个红点会直接变成灰点，警示其他学生不要过来送死。
“貌似那股歌声的引诱能力也随着距离接近变强了。”有些头晕的甩了甩脑袋，姜响缓缓把紧皱的眉心按摩松弛——当然，是宫殿里的灵魂体，“哪怕我待在宫殿里面，聆听的时候都受到了不少影响。”
虽然和我把感知探出去有关系，但这股歌声里面的引诱力量也的确强大。
“应有之理。”早已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歌声上以免受到影响，王健又从包裹里掏出两只耳塞放进耳洞，彻底隔绝了外界大部分有关声音的干扰，“若是这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敌人真的只有那么弱，也不可能让同为翰林进士的其他学生陷入绝境。”
虽然他们也有可能只是考上了某个名不见经传的野鸡翰林院。
“之后你准备怎么办？”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从歌声带来的眩晕感中清醒过来，姜响又询问起接下来的计划，“难不成要像个真正的刺客那样莽进去？”
“……我可没听说过这么狂放的刺客。”吐槽着姜响完全和正常人不同的诡异认知，王健又正色对前者回答道：“不过我的确准备强攻进去——只不过需要些准备。”
“什么准备？”听到这个，姜响顿时兴奋起来，“重火力覆盖？亿万炮塔亿万荣光？这个你可得叫上我……”
“重火力覆盖？”王健闻言，不禁怔了怔，认真考虑起了这种方案的可行性：“的确，重火力覆盖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试探敌方实力，还能连带着把小兵杂兵以及各种陷阱清掉……”
“少数缺点也只是有可能会造成误伤，但这也是无伤大雅的问题……”
最终他稍显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这种环境不允许搞这个。”
“……也对。”看着四周遍布的海水，姜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种地方什么火炮拉来都不能用。”
“其他种类的能量炮倒是有些可以在海里进行使用。”受到了姜响的引导，王健却是彻底开拓了思路，一去不复返地朝着大炸比的路子狂奔而去，“只不过重火力大多都是以高温高能造成伤害，在这种海底环境内会出现天然削弱。”
冰冷的海水会在蒸发过程中大幅度吸收热量，动能武器也会被质量比气体更高的海水造成不小阻力……
最终这条思路还是被两人万分遗憾的放弃了。
“所以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来着？”仍在念念不忘地想着还没诞生就消失了的亿万炮塔，姜响却是终于在这时想到王健之前的话语，“你到底要做什么准备？竟然能让你选择强攻进去？”
正面强攻和潜入暗杀可是截然不同，选择前者需要相当强的攻坚战力。
听闻姜响的问题，王健却是破天荒地笑了笑，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组团，拉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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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那座海底宫殿的另外一片区域，一只手持三叉戟、身披崭亮铠甲的丑陋鱼人正嘶吼着以某种语言发布命令，十几只装备较为次等、长相同样丑陋狰狞的鱼人跟在后面，往外凸起的青蛙眼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礁石，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和王健变化的鱼人不同，这些鱼人相比起来更多了不少鱼类的特征，不论是往前突起的面部骨骼还是彻底化为鱼尾的下半身都显露出这一点，各种细节完美的错开了人类大部分审美观念。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礁岩后方，一名人类少女神色惊恐地屏息靠在岩石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唯恐不小心发出的声响吸引到那群鱼人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距离这座礁岩较近的一只鱼人鼻翼微微翕动，好似嗅到了什么味道，提着鱼叉缓缓靠近了这座礁石……
